光化二年七月,乞巧節。
天公不作美,傍晚時分,下起了絲絲細雨。
天色已晚,鍋里粥見了底,排隊的百姓悉數散去。
宋初姀悄悄將袖子挽起,讓在袖子里悶了一整日的胳膊出來透透氣,轉頭對護衛道“今日乞巧節,阿兄卻在兵部當值,我想去送些東西,你們先回去。”
宋家郎君兩個月前剛剛調去刑部,雖出身世家,卻也是初來乍到,乞巧節值班的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頭上。
侍衛遲疑道“如今天色已晚,地上路滑,女郎一個人不安全,要不還是與我們一同回去吧。”
宋初姀搖搖頭,從裝載粥桶的架車里拿出燈籠,小跑著投身進細雨中。
建康城熱得早,如今雖然才七月初,天氣已很是燥熱,宋初姀身上沾了細細雨珠,舒服地瞇了瞇眼。
此地距兵部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她步伐很快,只是在路過兵部大門時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視的略過了。
她不是來找兄長的。
宋初姀走到城東小院時,里面一片漆黑,她仰頭了看落日余暉,知曉裴戍應當還沒有下值。
小黃狗看到她很興奮地快撲上來,眷戀地蹭了蹭她裙擺。
小家伙不記仇,給它兩頓飯就忘記她將它捆成粽子的“深仇大恨”了。
宋初姀微微瞇眼,從袖子中拿出路過胡同口時買下的鹵肉。
油紙包散發著熱氣,她抽開上面的繩子,一股腦倒進了小黃狗的飯碗里。
肉香氣四散開來,小黃狗哼唧了兩聲,便將頭埋進飯碗中吃得歡快。
屋檐下燈籠亮起,宋初姀躺在院中的藤條搖椅上小憩。
她沒有撐傘,任由細小雨滴落在身上,將她湖綠色的裙子渲染得更加艷麗。
裴戍提著酒回來時,天邊最后一絲余輝已經消失不見。
空曠的院子里,他的小菩薩躺在他時常休息的搖椅上睡得香甜。她腳下是蜷臥著的小黃狗,見他回來,沖他歡快地搖尾巴。
乞巧佳節,外面的喧囂遠去,他卻只看得到這一片天地。
他默不作聲站在門前許久,久到宋初姀悠悠轉醒,注意到他的存在。
“裴戍”
因著剛剛睡醒的緣故,少女聲音帶了些喑啞,隔著細雨聽不太真切。
“嗯。”裴戍放下手中酒壇,上前將她打橫抱起。
被雨沾濕的裙擺從他手臂處滑落,帶起一陣涼意,驅散了整日的燥熱。
“怎么不進去睡細雨雖小,但是時間久了也會生病。”
宋初姀雙手勾著他脖子,迷迷糊糊蹭了蹭,細聲細氣道“熱。”
因為熱,所以貪涼。
裴戍啞然失笑,踢開房門將她放在榻上。
今夜有雨,房間內并不悶熱,宋初姀坐在席上,目光清明了幾分。
“他們是不是欺負你”宋初姀爬到他身上,如若無骨地將他當作支撐。
湖綠色的裙擺寬大又亮眼,輕易便將兩人下半身蓋住。
裴戍喉結滾動,移開目光“欺負”
宋初姀“今日是乞巧節,我記得不應你當值。他們是不是欺負你,若是欺負你,我去找兄長教訓他們。”
聞言裴戍啞然失笑“本來并非我當值,但是今日乞巧節,他們都要趕著回去與家人見面,我家中無人,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倒也談不上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