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最后又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本書遞給曹野那姬。
“這是長安托我送予曹娘子的臨別之禮。”
曹野那姬接過書,感慨道“我打娘胎里生出來就不愛讀書,先前長安總想讓我多讀書,這回的事可是嚇壞我了,看來讀書的確是有大用的勞煩沈先生轉告長安,我日后定會認真讀書。”
說罷,就將這本孫子兵法塞到了胸口處,轉身利落上馬,追著商隊離開了。
這一刻,二十三歲的曹野那姬終于回到了她自由的曠野。
李長安的確很久都沒能再出宮。
在則天皇帝之前,父喪守孝三年,母喪守孝一年,則天皇帝覺得這樣不公平,就將母喪也改成了守孝三年。
不過守孝對李長安來說沒有什么影響,畢竟李長安也沒有官職可以“去職丁憂”,五歲的年紀也不需要考慮“三年不婚嫁”之事。
最重要的是她娘還在外面活蹦亂跳呢。
武惠妃卻細心顧及到李長安的心情,允許她穿了一個月的孝服,李長安也不得不三天兩頭哭一場,整日郁郁寡歡來顯示自己的孝順。
好在近來因為李林甫得了中書令位置所以武惠妃有了更多干涉朝政的機會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管李長安,要不然李長安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在親娘還活蹦亂跳著的情況下演出死了親娘的感覺。
直到十二月過半,臨近過年,李長安才從“悲痛”中走出來,武惠妃就開始帶著她見人。
先見的自然是自家人,咸宜公主和她的駙馬楊洄,還有住在別處的太華公主,只是太華公主身體不太好,和武惠妃的關系也十分平淡,武惠妃也只是讓李長安和她見了一會面,往后就沒再見過。
臨近年關,咸宜公主和她的駙馬楊洄也住回了長安,咸宜公主和武惠妃的關系就要和諧多了,李長安也隔三差五就能見到咸宜公主,一來二去也算熟識了。
要說關系多好倒是算不上多好,畢竟一個已經嫁做人婦,一個還是五歲孩童,兩個人之間實在沒什么話可說的。
不過咸宜公主的性格倒是有些出乎李長安預料。
咸宜公主性格十分安靜,溫柔端莊不愛說話,和武惠妃相處也多是武惠妃詢問,她乖巧作答。李長安和她相處了幾次之后還發現她居然沒什么心機,性格十分敦厚。
一點也不像武惠妃和李隆基兩個狠人養出來的孩子。
只是她敦厚,她的駙馬卻不太敦厚,李長安聽到好幾回他當著自己和咸宜公主的面向武惠妃告狀了。
明里暗里地說太子李鴻和鄂王、光王背后詆毀壽王。
李長安覺得這話能有一分真都不錯了。
太子和鄂王光王又不是沒長腦子,怎么可能會當著楊洄這個壽王親妹夫的面詆毀壽王呢,有腦子的人哪個會做這么愚蠢的事情
不過武惠妃也不在意這話的真假,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充足的動手理由罷了,太子和那兩個王爺到底說沒說過這話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黨挑釁在先,她武惠妃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兒子反擊罷了。
中間李隆基也來過幾次,武惠妃將李長安帶到李隆基身前時李隆基沒說什么,只是在李長安說自己的名字是“李長安”的時候眉毛顰了顰。
武惠妃卻仿佛沒有看到李隆基面上的不悅一般嗔怪開口“此事還要怪三郎。”
“如何又要怪朕了”李隆基也不氣惱,他和武惠妃可以算得上少年夫妻,武惠妃和他說話自然也不同于其他妃嬪那般小心翼翼。
“三郎政務繁忙,可也不該忘了給女兒起名啊。”武惠妃鳳眼睨了李隆基一眼。
“你啊,當年只給二十九起了個蟲娘的小字,操勞朝政忙得連給她起大名都不記得了,這樣漂亮的女兒合該有個好寓意的大名,總是蟲娘蟲娘的叫,她自己也羞澀,這不,剛學了識字就自己給自己起了個長安,妾身想給她換個名字她還不愿意呢,非要她阿爺親自給起一個大名。”
武惠妃沒想著對李隆基隱瞞李長安的名字,她太了解李隆基了,一個黃口小兒自己給自己起了個不恰當的名字不是什么大事,可她若是因為這點事對李隆基有所隱瞞就不是小事了。
武惠妃了解她的枕邊人,李隆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旁人的隱瞞。
李隆基果然也如武惠妃所料的一般沒有生氣,他經歷過的大事太多了,五歲的小女兒起了個不恰當的名字這點事完全不值得他生氣。
“朕記起來了,是那個胡姬的”李隆基細細看了眼李長安,李長安也不怕他,就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仰望著李隆基,任由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