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玄宗因周子諒為張九齡所舉薦而追究張九齡,以其用人不明為由發難,將張九齡貶為荊州長史。
下朝后,有兩批人匆匆趕往兩個不同的方向,他們都要盡快將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背后之人。
兩個方向,分別是太子李瑛的府邸和位于大明宮內的長清殿。
武惠妃得到這個消息甚至比太子李瑛還要更快上一個時辰,李瑛因為進來李隆基看他越發不滿的緣故,索性稱病躲在府中,省的被李隆基看到故意找茬,所以當他得到張九齡被貶為荊州長史的消息之后,哀痛的幾乎要哭出來。
“張相一去,誰又能護住我呢”
李瑛長嘆一聲,而后吩咐左右“備馬,我要去見張相。”
張九齡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了,他的身形佝僂,鬢發斑白,李瑛見到他的時候,張九齡正呆坐在廳堂中,見到李瑛后才忙不迭起身行禮,恍惚間卻站都站不穩,打了個踉蹌。
李瑛忙上前扶住張九齡,先是說了些體己話,而后才繞到了重點。
他緊緊攥著張九齡的手,哀痛道“先生可否最后再指點一次學生,學生往后該如何做呢”
張九齡渾濁的眸子看著面前這個驚慌失措的青年,這是他立志要保下來的太子啊。
大唐從太宗皇帝開始,帝王位置交替就充滿了血腥,每一個皇帝得位都說不上正。他本來以為自己有這個本事能夠讓大唐下一任的帝王交替名正言順,和平度過。
可他到底是高看了自己的本事啊。
張九齡長嘆一口氣,拍拍李瑛的手,最后給這個他保護了數年的年輕人一個忠告“殿下若是信老臣,便放棄這太子之位吧大唐的太子之位未必是好東西”
李瑛的身體僵硬住了,他震驚的看著張九齡“張相何出此言瑛在太子之位上,并未出錯啊。”
“當真”張九齡直視李瑛。
李瑛不敢和張九齡對視,唯唯諾諾移開了視線,嘴上卻倔強道“當真。”
張九齡失望地背過身,后背又佝僂了許多,他的聲音中帶著疲倦“老夫年事已高,如今又被貶作荊州長史,殿下年紀已經大了,又何必要來事事詢問老夫呢”
他是知道李瑛背地里也做了些什么的,只是那些事情不算太大,在他看來并不至于讓陛下廢太子罷了,可到了如今這個生死關頭,李瑛卻還瞞著他,張九齡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請先離去吧,老夫還有許多行李要收拾。”張九齡竟然直接開口送客了。
李瑛震驚的看著張九齡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只能無奈折返了自己的府邸。
這件事也在一個時辰之后落入了武惠妃的耳中。
武惠妃撫摸著李長安的發鬢,輕笑一聲“安娘,你知道當初陛下是如何平定韋后之禍,扶持先皇上位的嗎”
李長安眨眨眼,神色無辜。
一場血腥的李唐皇室傳統已經拉開了序幕,這是李長安第一次身臨其境的看到權力爭奪的血腥。
這一次,她還不是參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