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袖手坐在一側的李隆基似乎是被玉真公主這番話勾起了感傷之意,看向武惠妃的眼神都摻雜了些許的愧疚。
連帶著對玉真公主提出要在長清殿住幾日陪伴武惠妃的請求都一口答應了下來。
待到李隆基走后,玉真公主借著說體己話的理由將宮人都趕了出去,殿內只留下她和武惠妃兩個人。
玉真公主看著武惠妃的眼睛“你的身體一向康健,為何會忽然之間病得如此之重”
武惠妃輕描淡寫“夢魘纏身,請了許多法師來看過,都沒有什么用。”
“你如何會夢魘”玉真公主顯然不相信武惠妃的說辭。
武惠妃反問道“當年太宗皇帝,不也因為玄武門之事夢魘纏身嗎,太宗皇帝既都能夢魘,我如何不會夢魘”
可玄武門的時候死的是太宗皇帝同父同母一起長大的兄弟,王和你甚至都沒見過幾面,同陌生人有何兩樣。
玉真公主看著武惠妃蒼白的面容,還是默默將口中未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她想到了一個讓她并不想相信的可能,玉真公主悲哀道“這位置有什么好的啊,安樂爭這個位子,阿兄爭這個位子,你也要幫你兒子爭這個位子阿兄殺了安樂還不夠嗎”
“你與安樂,當年若隨我和阿姊一同出家修道,又何至于落到這個下場呢”玉真公主已經淚流滿面。
當年武則天將兒子關在宮中,她們這些小輩也不得出宮,她們幾個養在女孩就湊在一起玩。其中膽子最大心最貪的那個女孩已經死了,如今最聰明的這一個眼看著也要死了,只留下她一個最無欲無求的在這世上了。
武惠妃咳嗽了兩聲,面上也露出了懷念之色。
那時候,她也才和李長安一個年紀呢。
只是武惠妃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說到底,她和安樂公主才是一樣的人,只是她膽子沒有安樂公主那么大,心也沒有安樂公主那么貪罷了。
武惠妃拉著玉真公主的手,說出了她請玉真公主過來的目的“我是受人之托,給你和她牽條線。”
玉真公主垂淚“你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難道還能拒絕你不成”
說起來也奇怪,李隆基心那樣冷的人竟然會有一個這樣重情義的親妹。
玉真公主欣賞王維,就點王維做了狀元,欣賞李白,就磨著李隆基給李白請官,和楊玉環鬧脾氣,就辭了公主之位自己去安徽修道去,愛恨都隨心,仿佛李隆基缺少的真性情都生在了她身上一般。
武惠妃于是派人去將李長安喊了過來。
李長安在看到身穿鶴氅、頭頂道冠的女道的瞬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能面對武惠妃神情這么輕松,還這個年紀的女道士,也只有玉真公主了。
“安娘見過姑母。”李長安十分乖巧喚了一聲,又側頭對著武惠妃喊了一聲“阿娘”。
玉真公主目露迷茫之色,她怎么不知道武惠妃什么時候多了個這么大的孩子了她去歲春才剛離開長安去終南山啊。
武惠妃拉著李長安的手,笑著給玉真公主介紹“這是我的養女,李長安。”
“我才養了她一年,身子就不太好了,日后怕是再也養不了她了。”武惠妃嘆息一聲,而后淚眼朦朧的看著玉真公主。
“我這個當娘的實在放心不下她,日后我走了,讓她跟著你可好長安還這樣的小,在這深宮中沒有母妃照拂都說不準能不能平安長大。”
說的真情實感,就連李長安都要相信她自己是個心思單純在宮里多待一天就要被人害死的小白兔了。
這一波啊,這一波屬于是玉真公主跟武惠妃講感情,武惠妃對玉真公主耍手段。
玉真公主果然心思單純,她只是眼神復雜的看了李長安一眼“我以為你會把咸宜托付給我。”
畢竟那才是武惠妃最愛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