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戶小心翼翼看著李長安“只是這開墾田地,興修水利需要許多的青壯年,若是征發太多青壯,恐怕會耽誤了地里的活。”
“縣中沒打算征發徭役。”李長安笑笑,徭役必定會耽誤農耕,關于這一點她和沈初早已拿好了主意。
“縣衙出錢出農具雇傭青壯開墾田地,縣中人手無論男女老幼都可以參與挖掘水渠和水庫,以干活多少記工分,工分可以換田地。”
李長安直接拍了一沓寫滿密密麻麻墨字的規劃書在桌上。
孫大戶連同其他十幾個大戶和村長一起圍著規劃書看了許久,看的頭昏腦脹。
不過這些人還是依然梗著脖子努力扒著手指計算著他們的得失。
這些田地并不屬于他們,他們能換到的只是使用權,而非買賣權,田地的主權還是屬于縣衙。
可他們有續租權,意思就是只要不隨意買賣田地,那這些田地他們就可以永遠免費租下去,父傳子代代相傳。
無論怎么樣勞動力能換取到田地都是一樁再合算不過的買賣。
一不需要賣命流血,二不需要真金實銀,只需要兒郎們多賣些力氣就能換取到田地。
在大唐,底層百姓的力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他們有用不完的力氣,卻沒有多少人愿意出錢購買他們的力氣。
而且不是徭役就意味著不會強迫百姓離開土地背井離鄉去干活,加上按照做的活計多少計算工分,這就意味著自由和多勞多得。
孫大戶讀過幾年書,腦袋轉的比旁人要快一些,他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奧妙。
他有七個兒子三個女兒,家中還有八個仆人,他完全可以讓女兒管理店鋪,家仆耕種自家的田地,將兒子都派出去做工換田地啊。
至于各村的村長想的就更多了。縣里的大戶還有良田和店鋪,而他們雖說是村長可實際上也就是占一個年紀大,家里的田地比普通村民多不了幾畝。
田地里的活半日就能做完,剩下的半日就可以讓家中的子女去跟著李小娘子做工換田地反正這個也不按天數算,而是按干活多少算。
一畝地一貫錢哩農閑時候去干活換土地這不是天上往下掉錢嗎
所有人都心滿意足離開了縣衙,他們會把這個消息帶到縣中,帶到村子里,讓每家每戶都知道這個消息。
李長安并不擔心人手會不夠。人多地少,大部分的大唐百姓都是有力氣沒處使。何況還有上年冬天招攬的那近千流民,那些流民一畝地都沒有,有能得到土地的機會他們只會瘋了一樣涌上來搶活干。
李長安也不擔心土地會不夠分。先前漳縣的土地不夠分是因為漳縣的蛋糕就這么大,誰都想吃一口,有能力的人吃的肚子飽飽的,沒能力的人就只能餓著肚子。
大唐人對于如何將勞動力轉化成商品這件事并不擅長。他們有許多勞動力卻沒辦法將勞動力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可李長安恰恰擅長這個,勞動力可以轉化成資源,這些資源又可以被她拿來購買更多的勞動力。
漳縣這一塊蛋糕就會被越做越大,只要勤勞努力,人人都能夠吃到一口蛋糕。
漳縣上年收了一大筆稅賦,如今拿出一部分錢來做撬動生產鏈的第一步并不困難。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些錢從縣衙流到百姓手中,又會在流動中越變越多,最后變成今年更多的稅收,再次回到縣衙。
不過這些東西漳縣百姓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們只是在一次一次跟隨李長安的經歷中發現只要跟著李長安干,日子就能越過越好罷了。
這一點就足夠了。
李長安在招募人手時也只打出了一個旗號
干活能換錢,干活能換土地。
粗暴簡單,哪怕是目不識丁的老嫗也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