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珠偷偷打量了一下馮初娘,覺得她和自己年紀差不多。
“你也來給家里人送飯嗎”
馮初娘看了陳珠一眼“我是這里的管事娘子。”
“哇,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居然是管事娘子”陳珠驚訝道,隨后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很可能是自家父親的頂頭上司,于是瞬間抬手捂住了嘴。
“我應當比你大一些。”馮初娘被陳珠的動作逗笑了,陳珠的年紀倒是和她家中幼妹差不多大,她忍不住愛屋及烏,聲音也更加柔和了一些,指著不遠處的小棚,“那邊是剛搭起來的臨時歇腳地,你可以去里面坐著等你阿爺。”
馮初娘事務忙碌,只留下了這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陳珠看著馮初娘的背影滿眼羨慕“真好啊”
在陳珠記憶中,她年幼時候家里還是有幾個婆子照顧家里的,只是后來祖父死了,她阿爺又只會讀書不會干活,家里的婆子就漸漸沒有了,她也從洛陽城內的大宅子搬入了伊川縣的小院子。
要是她家現在還有錢,能給她請得起女先生,說不準她也能像這個娘子一樣厲害。
陳珠晃晃頭,把腦中的想法打散。
其實現在也挺好,阿爺比以前強多了,他能識字算賬,做賬房先生也把她和阿姐養大了,過兩個月阿姐還要都要嫁人了。
只是想起阿姐要嫁人,陳珠就又不高興了。
阿姐要嫁的那個男人雖說還算老實,但是他肯定沒有自己會照顧阿姐她會給阿姐繡帕子,還能給阿姐跑腿,那個男人能嗎
陳珠一邊跟她沒進門的姐夫生悶氣,一邊挎著籃子走到了馮初娘指的棚子中。
棚子有些簡陋,只是用木架子和茅草搭起來的茅草棚子,凳子也只是木凳。陳珠走到棚子中是看到了棚子里已經做了幾個人了,打著赤膊,圍坐在一起聊天喝水,棚子角落里放著一口大缸,里面浮著幾個葫蘆瓢,兩個男人正在拿著水瓢往嘴里咕嘟咕嘟灌水。
陳珠找了個木凳坐下,抱著竹籃開始發呆。
她幻想自己阿姐出嫁的樣子,想到了那天她該做什么
“二娘。”
一道聲音將她從幻想中拉了回來,陳珠抬頭看向來人。
陳文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圓領袍,語氣帶著些許得意“我跟你一起回去,這艘船上東西搬完了,今天結了工錢,下一趟還得等些日子。”
陳珠才注意到她爹腰間掛著一袋沉甸甸的銅錢。
她抱著籃子和她爹一起往家走,走到縣里街上,陳文忽然停了下來,他踟躕了許久,抬手摸了摸腰間的錢袋。
終于,陳文下定了決心,他帶著陳珠走入了鋪子,從錢袋中摸出了十文銅錢,買了幾塊糖。
“給你和大娘甜甜嘴。”陳文看著這幾塊糖心疼得吸氣。
十文錢要是換成粟,都夠全家人吃上許多天了。
陳文年輕時一心讀書考科舉,沒成想書沒讀出來,也不善管家,亡父留下的那點家產被他年輕時就花光了,到了中年,已經是貧困潦倒,陳文才放下自己讀書人的傲氣出來找活干,好在他能識字算賬,幾年下來家中的日子也好過多了。
還在縣城郊外置辦了一套小院子。
回到家,陳珠的母親梁淑和姐姐陳珍已經吃完了飯,少了個桌角的桌面上還擺著一碗糙米飯和半碗豆子,這是給去送飯的陳珠留的飯。
“這趟活做完了。”陳文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么晌午就回來了。
他從袖中掏出那幾顆糖,數了數,分成了兩份,可惜糖塊是單數,多出來的一顆糖陳文又放到了其中一份,然后將那份遞給了陳珍。
陳文板著臉告訴陳珠“你阿姐就要嫁出去了,往后她不住在家里了,這回她就多吃一顆糖,你不準胡攪蠻纏。”
陳珠撇撇嘴,她阿爺還當她是八歲孩子嗎,她早就不跟阿姐搶吃的了。
夜晚,陳珠抱著枕頭,厚著臉皮上了阿姊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