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花的錢都得李林甫弄來啊。
苛捐雜稅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能弄得了的。能從百姓身上弄到錢,還能讓天下不亂,長安城內一副盛世氣象,那也是李林甫的本事。
反正李適之自問他沒有這樣的本事,他也覺得韋堅沒有這樣的本事沒本事,圣人憑什么換相沒了李林甫誰給圣人弄錢誰幫圣人平衡朝局
李適之是真心不想摻和這一灘渾水。
“難難難。”李適之直接抱著酒壇往自己口中灌酒,卻越喝越愁。
可他也不敢直接拒絕太子啊,世人都道他李適之生性豪爽,愛結交好友,可卻不知道他李適之膽子是真不大啊,他這一脈的膽子早就被他那膽大包天到敢逼宮太宗皇帝的祖父李承乾都提前預支用完了。
圣人都六十多歲了,說不準哪天一個不好就沒了,到時候就是太子即位。倘若現在自己不站在太子李亨這邊,日后李亨上位肯定會記恨他。
“龜孫的,怎么就一個個都不放過我呢。”李適之罵了一聲。
李適之不想步他祖父的前塵,他只想安安穩穩過一生怎么就這么難呢
酒喝完了,卻還有一堆公務沒有處理,李適之醉醺醺翻看著御史臺的折子,他直直望著沈初遞上來請往洛陽去的公文,笑罵了一聲“你倒是跑得快。”
他也想往洛陽去,避開這朝堂的腥風血雨。
他祖宗已經經歷過一回了,他是真不想再親身經歷一趟了。
李適之還是批了沈初的折子,他很喜歡沈初,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他是個醉鬼,沈初恰巧又是個擅長釀酒的釀酒客,二人興趣相投。李適之也喜歡沈初的性子,清正平和,還直言不諱,是個當御史的好苗子。
他也知道沈初往洛陽去也不是為了躲開長安朝堂上的腥風血雨,畢竟沈初既不是太子黨也不是右相黨,還背靠壽安公主,壽安公主又跟楊貴妃交好,有這么深厚的靠山,沈初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當他的御史。
可李適之身在局中,卻很難不羨慕沈初的自在。
他自言自語“李適之啊李適之,你說你非要做這么大的官干什么呢你祖父李承乾都做到太子了,還不是說被流放就被流放”
“左相何事煩憂啊”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廳外傳來。
自從李林甫開了宰相在府上處理政務的頭之后,朝廷中其他重臣也偶爾會將政務帶到家中處理,李適之便是在家中處理的政務。
一聽到這個聲音,李適之便起身相迎。
“元道長怎么忽然來找老夫。”
李適之已經對元虛生十分信任了,從魏晉開始,士大夫們一旦遇到煩心事就喜歡論道排憂,如今也是如此,李適之這段時間焦慮的到了晚上都睡不著的地步,只有跟元虛生論道之后方能得到片刻寧靜。
元虛生面帶微笑,一身蜀錦道袍披在身上,頭上以木簪系發,走動間頗為靈巧,更是顯得仙風道骨。
元虛生負手走入廳中,面上的表情卻不似平日一般輕快,而是壓著眉毛,仿佛在擔憂什么事情一樣。
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第二十條,想要告訴客人什么信息,不能由自己的嘴說出來,得想辦法讓客人先開口詢問,然后再讓他猜。
李適之果然注意到了元虛生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不禁開口問道“元道長莫非是遇到什么煩心事,老夫觀元道長臉色似乎不好”
可元虛生卻沒有說原因,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盯著李適之欲言又止“貧道是方外之人,不入凡塵,哪來的煩心事呢。”
口中一邊說著,元虛生一邊調節這自己臉上的表情,爭取看上去更憂愁一些。
頓了頓,元虛生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站在一側的李適之,牙一咬,準備上猛藥。
這是壽安公主寫給他的信中所教的殺手锏,名曰“一走二哭三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