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猜也知道李長安為什么要毆打他。
畢竟王忠嗣還血淋淋掛在刑架上呢。
李長安眼睛直視著他,柔聲問“哦本宮剛從父皇那兒出來,怎么父皇只說將王忠嗣關押,沒說過要對他嚴刑拷打呢。莫非是右相命令你對王忠嗣嚴刑拷打那本宮倒要去問問右相為何要對一品大員擅自用刑了。”
李隆基如今還沒有來得及處置王忠嗣,王忠嗣依然還是節度使。
吉溫啞口無言。
李林甫一向做事謹慎,他只是讓自己想辦法從王忠嗣嘴里套話,可對他一個酷吏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默許他動刑嗎
可既然李林甫沒有直接命令他動刑,那這事他就不能推到李林甫身上。
“下官下官”吉溫兩腿哆嗦的更厲害了。
忽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壽安公主”
李長安扭頭看向被掛在刑架上的王忠嗣,眼角已經泛紅了,她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
“阿兄。”李長安輕聲喚了一聲。
王忠嗣勉強抬起頭,露出那張被血污蒙住看不出原來模樣的臉,或許因為長時間拷打又滴水未進,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能聽了。
“莫再為我惹麻煩了”王忠嗣勉強擠出一點笑容,無力道。
李長安緊緊咬住牙根,帶著殺意瞥了吉溫一眼,收劍入鞘,步并作兩步走到王忠嗣身邊。
“阿兄。”李長安卻說不出別的話,只能從袖中抽出匕首隔斷了捆著王忠嗣兩條胳膊的麻繩,將他放了下來,攙扶著他靠在刑架上。
王忠嗣無力看著李長安道“你不該來看我,好端端惹了一身渾水。”
“來都來了,阿兄再說這些也無用了。”李長安低頭看著靠在她肩膀上的王忠嗣。
她看到了王忠嗣血淋淋的右胳膊,上面一條一條的鞭傷與燙傷已經覆蓋了整條胳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鼻頭忽然一酸,抬手輕輕懸在王忠嗣右胳膊上空,卻不敢碰他,生怕弄疼了他。
“我記得這兒曾經有一道刀傷,阿兄告訴過我那是開元二十一年吐蕃入侵大唐,阿兄沖陣時被吐蕃敵將所傷。”
李長安哽咽道“如今傷痕太多,那條刀傷已經找不到了”
她勸過王忠嗣不要只謀國還要謀身,可王忠嗣到底還是把自己搭了進去。
將軍在戰場上沒受過的重傷,在牢獄中全都受了一遍。
“只是皮外傷。”王忠嗣扯扯嘴角,想要伸手為李長安擦拭掉眼角的濕潤,卻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長安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蹲著陪了王忠嗣一會,而后就站了起來,走到瑟瑟發抖縮在墻角的那一堆酷吏身前。
“你們的臉我記住了,名字我也會打聽。”李長安眼睛還紅著,里面已經帶上了殺意。
她冷冷掃過這些人,眼神最后落在了吉溫臉上,輕聲道“也許我沒法求父皇饒了阿兄,可事后本宮私下做點事情的本事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