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那眼神黯淡了些“阿父已經不在了。”
“我回到部落的時候,阿父已經走了年了。”曹野那語氣平淡,李長安卻聽出了其中的痛苦。
“他以為是因為他帶著我去長安獻舞,我才會被大唐天子留在了大唐皇宮。”
曹野那望著腳下剛發芽的草芽,輕聲道“阿父不敢拒絕大唐天子,他回來以后就郁郁寡歡,生了一場大病,沒過幾年人就走了。阿母和阿父大吵了一架,以為是阿父為了富貴賣了女兒,身子這幾年也一直都不好。阿父沒想過我還能再回來草原,我要是能早些回來就好了。”
“可阿父能有什么辦法呢,大唐那樣的強大,曹野部落這樣的弱小。”
開元盛世的大唐人那樣的驕傲,乞討都不愿意要胡人施舍的飯菜。大唐是那樣的強大,有數十萬控弦將士。草原上處處流傳著那位“天可汗”的傳說,哪個部落都不敢對大唐不敬。
沒人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大唐天子會看上一個連漢話都說不流利的胡女。大唐天子開口要她留下,也沒有人敢拒絕。曹野部落一共只有幾千個族人,還是以經商為生的部落,大唐的鐵蹄輕輕一踏,就碎了。
“阿娘。”李長安怔了怔,輕輕拉住了曹野那的手。
這些年她和曹野那一直有信件往來,可曹野那從來沒有在信里提過這件事。
從回紇到長安城實在太遠了,回紇下初雪的時候,長安城里的夏花都還沒有開敗。
曹野那面上揚起一抹笑“好不容易咱們見面,不該說這些事情的。部落里面離不開人,你外祖母身體又不好,就沒有過來看你,不過她給你帶了禮物。”
曹野那從隨身的狼皮袋子里面拿出來了一串項鏈,上面穿著一顆巨大的獸牙,獸牙上還篆刻著花紋。
“這是雪山白狼王的牙齒,是你的外祖母年輕時候親手所獵。你的外祖母,年輕時候是附近十二個部落里面最強壯的女郎,你也一定會長成和她一樣強壯的女郎。”
李長安微微低下頭,任由曹野那把狼牙項鏈掛在她的脖子上。
“武惠妃對你還好嗎她的性子公正,對你應當不錯吧”曹野那也忍不住關心起李長安這些年的生活。
當年李長安被武惠妃撫養,曹野那才放心離開了大明宮。
李長安沉默片刻道“武阿娘去世了。”
曹野那震驚攥緊了李長安的手“我當年看著武娘子身體健壯,怎會這樣年輕就不在了”
這些年她也留心著大唐的事情,知道大唐天子這些年最寵愛的妃子是楊貴妃,可曹野那也只當是帝王薄情,武惠妃失了恩寵,卻沒想到武惠妃是不在了。
宮中的事情,尋常大唐百姓都不知曉,她一個遠隔數千里的回紇人縱然是留心打聽,卻也只能知道一點只言片語。
曹野那蔫蔫道“你在信中也沒有告訴我這事。”
兩個人都很默契在信里報喜不報憂。
李長安眸子黑沉,攥緊了曹野那的手,緩緩道“是啊,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還有一筆血仇也要記在他身上”
“長安。”曹野那敏銳感覺到了自己女兒身上的恨意,不放心地握住了李長安的手,憂心忡忡。
李長安安撫拍拍曹野那的手,輕描淡寫道“娘親不必擔心,我如今已經長大了。”
曹野那仔細盯著李長安看了好一陣,才嘟囔著“好吧,反正咱倆的事情從你會說話了以后就都是你說了算”
兩個人都默契繞過了這一茬事情。
曹野那從身后拉出來一個栗色眼睛、鼻梁高挺的男子出來,臉有些紅“這是鐵祿。”
李長安眨眨眼,打量著這個被她母親強行扯出來的男人。
從曹野那臉頰的紅暈中,李長安敏銳察覺到了不對勁,仿佛她家里的白菜被野豬覬覦了一樣。
“哦。”李長安挑剔打量著這個鐵祿。
身高估計有一米九,勉勉強強,長相濃眉大眼,勉勉強強,笑的一臉諂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