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好像也有過一次。
那一次是他十歲的時候,隆冬時節,滴水成冰。
他寢宮里面向來對他不假辭色的宮女,突然柔聲地喚他九殿下,說是年節后廚房剩下了很多好料,給他留了一些吃的。
謝玉弓那時候到底還只是個嘴饞的小孩,又總是吃不飽,所以哪怕知道對方可能不懷好意,也還是跟著去了。
之后他差一點就死在了路上。
原來是那個婢女被他不知道哪一個皇兄買通,承諾只要把他哄出來,就能把她調離謝玉弓的寢殿。
他的寢殿名為長樂宮,是母妃生前的居所,母妃死后盛寵不在,那里逐漸荒蕪,最終成為了一個有實無名的冷宮。
在他的寢宮做婢女,自然是沒有任何油水可撈,還總是被其他宮里的婢女欺辱。
因此這個引謝玉弓出來的婢女想要換地方,自然不會對他手軟。
那天謝玉弓在一片烏漆墨黑中,不知道被誰給推進了水里。
他不會鳧水,掙扎在寒冰刺骨的水底喝了好多水,嗆得肚子都大了,才被巡視的侍衛撈出來。
天寒地凍,他被救下了,卻也生了一場大病,整整躺到了來年的開春。
也是從那之后,他便十分畏懼水源。
也開始懂得,這世上從沒有什么突發“善心”之人,沒有人接近另一個人,是沒有目的和企圖的。
他吃完最后一勺軟爛鮮香的米粥,心中揣測著他的九皇子妃,對他到底有什么企圖。
哪怕事到如今,謝玉弓的心思已經被攪得格外紛亂,也依舊不肯相信,面前的這個女人當真是愛他至深才奉獻一切全無所求。
就連他母妃當初對父皇,也更多的是求而不得,因而生怨懟和嫉妒,以至于最后癡魔反噬,遭人利用冤殺。
米粥吃完了,白榆將最后一勺米粥故意送歪了一些,涂了一點在謝玉弓的嘴角。
謝玉弓眉目沉斂,咽下去最后一口米粥,看著白榆的眼神已然不再懵懵然,也不是偽裝出來的失心模樣。
他眉目肅冷,又因半張臉被毀去,甚至顯得格外陰鷙。
他不打算裝,動了動嘴唇張開嘴,想要問一句“你到底想要從我這里得道什么”
若是她想要的東西他能給,謝玉弓不介意讓她暫且如愿。
謝玉弓不得不承認,他對她已沒有了殺意。
甚至準備將她暫且留下,萬壽節將至,她乖乖留在自己身邊,倒也能做掩人耳目之用,好
讓他的計劃得以順利實施。
或是純粹當個什么養著也行。
他有自信也有能力,讓她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身邊。
一直到他對她的這份沒來由的動搖消失,一直到他徹底弄清楚,她說的那些話是否屬實為止。
就在今夜,修羅在他睡下之前,被他派出去了。
去查她的過往,從出生開始到她嫁給自己這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接觸的所有人。
謝玉弓縱使因她體會到了陌生的心馳意動,也絕不會輕易地就相信她。
只是謝玉弓才啟唇,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白榆便率先拿起一條事先準備好的帕子,用手捏著,湊近謝玉弓唇邊壓了一下。
聲音又變了一個調子,溫軟得像是摻了蜜。
“這里沾染上了一點米粥。”
謝玉弓霎時間唇角一僵,因為她給他擦拭的同時,整個人都傾身過來。
溫熱的呼吸都掃在了他的唇邊,眼神格外專注地看著他的唇角,好似那里有什么令人目眩的絕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