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將紙張一折,壓在西窗書桌硯臺下。
傅驚塵不欲回信。
小白鴿認認真真啄食米粒,點頭如搗蒜,潔白尾羽一起一伏,看久了,也有點像那個呆呆愣愣的小家伙。
那個和妹妹年紀相仿的聰明小騙子。
傅驚塵放目遠望。
春山嵯峨,云霧繚繞,新雨浥輕塵,白波漲東海。
玄鸮門。
清風微寒,涼絲絲的雨水飛濺至臉頰,泥土的味道爭先恐后地升騰而起。
蚯蚓,鼠婦,腐爛的枝葉,發霉的木頭,這些混亂的味道比血腥氣好聞。
紅泥小爐中燃著木柴,咕嚕咕嚕地煎著藥。
傅驚塵坐在西窗下,平靜地回憶起親手割下城主腦袋的那一日。
絲竹管弦,不絕于耳,燈火通明的房間中,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臨死前才肯認錯求饒,卻也不是真的知錯,只是知道快要死了。
用一把鈍刀自側面割他的頭顱,割到三分之一,喉管快要斷了的那男人才艱難開口,只說了玄鸮門。
傅驚塵父母的尸骨,都在玄鸮門。
還有
他的妹妹。
城主說傅青青未死,就在玄鸮門中。
傅驚塵隨手以草莖起卦卜算,卦象仍相同。
伸手拂亂,傅驚塵側身看,爐火上的雨水煮沸了。
往后五日,每日清晨,縱使他從不回信,小白鴿仍堅持銜信造訪。
傅驚塵照例喂它一把小米。
小騙子的信照例狗屁不通。
「oo哥哥,不得兄長o已五日矣,o不o相合,亦o」
第六日,傅驚塵看得滿目oo,終提筆回信。
「今后若無必要,不必寫信。」
略作思考,又提筆,告知她,“驚塵”兩字應如何正確寫;
oo使用太多,令人目眩,以后不必再寫o,不會寫的就不要了。
另近期少喂小白鴿,它增肥太多,影響飛行。
第七日,傅驚塵又收到一封信。
喜她終于會寫“驚塵”這二字,且不再是滿紙oo;
憂她用了口口代替oo。
「
驚塵吾兄,見字如口。
作此口口,正在口口中口口下,口口口口亂書,引口口紙,有念則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