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龍派同孟國結盟已有五載,這五年,姜國百姓民不聊生,邊境更是屢遭洗劫,虐殺,”傅驚塵握著她的頭發,像兒時母親拍他那般,輕輕拍一拍妹妹的肩膀,“湘夫人有預言,今日的馮昭昭,是將來姜國復興的希望現今玄鸮門欲同姜國結盟,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花又青“”
“我知你見不得血腥,但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看,它就不存在,”傅驚塵輕聲,“人亦有壽命所限,生老病死,意外重重,我樹敵頗多,未必能護你一生周全。”
他的聲音很柔和,在這安靜夜晚中,聽來竟格外真誠。
大約是大魔頭僅存的那點真心。
花又青慢慢轉過身體,夜晚中,她眼睛發亮,仰臉看,傅驚塵手撐著臉頰,側躺在她身側,俊美無儔的一張臉,正專注望她。
“我不是沒想過,要你遠離這些東西,眼不看血腥,手也不沾臟污,”傅驚塵說,“但是,青青,我們生在亂世,天真無知不是福氣,只會令你過早夭折”
又頓一頓,他握住花又青的手,牽引著她,要她去碰自己的臉。
孤命之人,不懼死亡,只懼至親因他而亡。
傅驚塵閉上眼,說“哥哥也只是個凡人,并非無所不能,不可能永遠都能及時護住你。你可以不做這些事,但你必須要知道,要明白,世界上隨時可能會有人這樣害你。”
花又青說“我知道。”
她明白。
亂世之中,禮樂崩壞。
賣兒賣女,只求活路。
“我只有你一個妹妹了,”傅驚塵說,“我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需要人來救。人心易變,你還須自己有立身處世之本。”
花又青小聲抱怨“所以這就是我們一見面就打架的原因嗎”
“算是吧,”傅驚塵輕拍她,哄她入睡,恍然間,又想起妖尸橫行的那夜,他背負著花又青,自黑夜中翻躍高山,第一次發覺她是自己親妹妹時的心情,隔了這么多年,猶清晰傳遞至心口暖熱,“睡吧,青青,不急,劍法差可以慢慢學。”
花又青悶聲“不需要你一直提醒我劍法差你還想不想我睡覺了呀”
傅驚塵笑“好,不說。”
她閉上眼,仍是側躺的姿態,只是臉對著他胸口,安然入眠。
在傅驚塵眼中,妹妹和之前并無太大區別,只是長高了些。
之前一直誤以為她身故,在重新相認后,傅驚塵只覺多有虧欠。
若是他幼時便將妹妹從火海中救走,或許她也不必吃那么多苦。顛沛流離,亂世之中,她還年幼。
他不曾在的那幾年,她究竟經歷了什么才能養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明明還是個孩子,說出的話卻比許多成年人還要通透。
還有她這一身血
中衣遮蓋下,滿臂疤痕,傅驚塵用傷痕累累的手輕輕觸碰妹妹臉頰,愈發覺血脈相連之奇妙。
他的肉割后能迅速再生,妹妹的血能解毒祛邪。
二人合該是兄妹。
清晨雞還未鳴,花又青便醒了。
她習慣了晨起取露水,醒后也覺肚餓,看傅驚塵還在沉睡,便躡手躡腳,自他身上越過。
小心翼翼間注意到被上隆起某處,花又青不由得心生欽佩,不愧是大魔頭,睡覺時亦會將匕首藏于褲中,這誰能想得到啊
她腹中饑餓,好在客棧老板娘已經做了稀飯,端了一碗在樓下吃,和同時習慣早起的王不留打招呼。
王不留眼下烏青,不知為何,看起來頗為憔悴。
他扒拉幾口稀飯,悶悶不樂地問花又青“昨晚還安全嗎”
“肯定安全啊,”花又青驕傲,“你絕對想不到,我哥哥連睡覺都隨身帶匕首的”
背后轟隆一聲,花又青咽下稀粥,轉身看,只瞧見面色鐵青的傅驚塵。
他一腳踩塌了樓梯,手捏一截斷裂的樓梯扶手,冷靜地站在塵土飛揚的一樓中。
老板娘痛惜尖叫“我的百年老榆木樓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