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之言后,竹林小徑少有人走。
人少的地方,植物肆無忌憚,野物亦自由散漫。原本的小路上生了一層又一層的藤蔓和竹筍,時有紅眼珠野兔蹲在林間,抽動鼻子,好奇看兩人。
花又青不完全忌葷腥,平日為減濁氣,吃得也不多,殺氣并不旺盛,自有生靈天然之意。
傅驚塵善于隱息,以至于野兔一時間無法斷定他是不是人,直到他踏在兔子身側,煞氣一沖,野兔覺察,才驚慌失措地跳著逃開。
小路難行,他以手為刃,默不作聲削下前方攔路的繁茂竹枝,免得雜枝傷妹妹身體,劃破她衣衫。
花又青想了想,同他分析“昨天出現的那些東西,既不是鬼魂亦非妖怪,那就只能是執念了。”
傅驚塵“執念”
“教術法的先生講過,說人的執念最深重,甚至可以影響周圍的人,”花又青搬出玄鸮門的先生來,她說,“舉一個例子,之前王不留特別想買那種銀質手柄的袖中雙劍,你知道的,其實我不怎么用那種小劍,也不了解袖中劍如何使用,自然沒什么興趣;但是呢,他天天在我耳邊念叨,時間久了,我也開始動心,想要購買這就是執念易感染人。”
傅驚塵“似懂非懂。”
花又青覺得蠻好懂的呀,皺鼻子“是我哪里說的不對嗎”
“青青可否再舉一例”傅驚塵溫和,“為兄愚鈍,不若妹妹天資聰慧。”
花又青努力想例子。
就像之前鎮上有個特別出名的旦角,她覺得對方的扮相唱腔都不如另一個名氣小的戲子,可大家提到旦角,必定要討論他,而非唱功更好、扮相更美的另一位。
戲班子也是要給這位名氣大的旦角排多場新戲,鎮上首富錢老板同樣,就愛給他花錢,一擲千金,流水般地送他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稱贊他唱破了音也是“神來之筆”、“情之所至”、“加入自己理解,別有一番風味”。
時間久了,花又青再聽那個旦角唱戲,也漸漸地開始覺得他姿容不一般,破音似乎也有他獨特魅力。
可此言不可同傅驚塵所講。
畢竟她在玄鸮門中可少有外出機會,更不要說聽人唱戲了。
花又青只好又換個“比如說,修習陣法的周師姐看上了劍修張師兄,她自己羞澀,便天天同趙師姐講張師兄怎么好
,怎么帥氣,怎么非同一般,時間久了,趙師姐也覺得張師兄英俊不凡,于是兩人為了張師兄開始比武,這下子,所有弟子都知道張師兄魅力無窮,竟然引得兩位師姐為他爭斗,以至于在那之后,不少師姐妹甚至于有斷袖之癖的師兄弟,都會額外多看張師兄幾眼我之前只覺張師兄貌不驚人,但聽聞此事后,再看張師兄,發覺他細看還蠻英俊的我這樣說,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傅驚塵點頭,總結,“你想要銀手柄的袖中雙劍,也認為張師兄很英俊。”
花又青“”
頓一頓,傅驚塵一掌砍斷攔路粗竹“劍修弟子中有多人姓張,青青說的張師兄,具體是哪一位”
花又青“哥哥”
她說“執念啊,執念我的重點是執念”
傅驚塵笑了“噓”
花又青噤聲。
竹林密影,陰風吹冷樹。
只見明晃晃白月光下,那白色喪儀隊伍又在緩緩前行了,白布遮棺木,吹得仍舊是百鳥朝鳳,曲調高昂激烈,配上漫天飛舞的紙錢,月光森然,竹影重重,層層陰翳深。
這送喪隊伍出現不久,忽又悄然隱身于迷霧中。
花又青悄聲問“你怎么知道這些人會在這里你能卜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