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又青示意王不留小聲,雙手壓在石桌上,皺眉“不要亂講,讓我同他聊聊安靜”
躊躇很久,花又青提裙上樓。
敲開傅驚塵的房門,他還沒睡,半依在床邊,手中捧了一本書,正在翻閱。
花又青叫了一聲哥。
傅驚塵沉下臉“你還當我是你哥。”
花又青心下一緊,只當被他瞧出異樣。
她沒有立刻回話,也不坐他的床,邁入兄長的房間似乎是另一種含義上的冒犯。
傅驚塵喜潔,就算是臨時下榻的房間,一切也都整整齊齊,空氣中亦似有若無地漂浮著他身上的寒梅香氣。
這種氣息讓花又青有著片刻的錯覺,就好像她這一步邁入的,不是傅驚塵的房間,而是他的懷抱。
成年后,他們沒有過擁抱。
最親密的接觸,也只有重逢那一晚,她衣著清涼,被狄族人首領裝扮的傅驚塵按在床上。她看不到那個畫面,卻隱約從儂艷畫冊上看到過類似姿態,只覺禁錮同纏綿齊齊存在。
當時她又驚又嚇又喜,此刻想來,印象最深的,竟是他死死按住她的手,和落在她背上的不穩呼吸。
吐息滾燙。
“臉紅什么”傅驚塵說,“現在知道臉紅了方才就由著他們亂說你在玄鸮門久了,沒有沾染那些俗世惡氣,這樣很好你可知男人拿以身相許開玩笑,是對你的一種冒犯你就和他們一起笑沒意識到哪里不對勁誰教你這樣的”
花又青猛然驚醒,抬頭,茫茫然看他。
她方才走了神,現在回轉,沒留意他方才在說些什么,只叫了聲哥哥。
“別用這種天真無知的眼神看人,你不會得到任何憐憫,”傅驚塵皺眉,“你當冒犯只是說說而已你知不知道那些齷齪的男人都在想什么青青,我一直教你自立自強,要你自己能立起來,是為了什么給你選兵器,教你怎么應對你當是我嚴苛我是怕你將來被他們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花又青聽得似懂非懂,傅驚塵說的每句話都有道理,但她不確定這些話和今晚之事的聯系。
她不知傅驚塵怎么這般不悅“可是,不是還有哥哥嗎”
“我能護住你一輩子嗎”傅驚塵斥責,“哥哥也是男人,我也”
忽而,他頓住,目光冷冷,手中死死地捏著那書。
指節用力到格格作響,發白,連那書頁也被捏出幾道深深痕跡。
花又青等了許久,沒等到下文。
她追問“哥哥也什么”
傅驚塵不看她,手中書一卷,放下,神色仍冷淡“沒什么。”
“哥哥,”花又青放軟聲音,哄著他,“他們知道錯了,我也知道不對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傅驚塵說“別這樣楚楚可憐看我,在我這里,裝乖賣巧沒有任何用處。”
花又青解釋“我又沒打算讓哥哥你出賣”
“那你上來做什么”傅驚塵問,“是想來看看為兄的賣相如何”
花又青手足無措,她第一次見傅驚塵慍怒“沒有呀,我是關心你。”
“關心我,還想將我往其他人那邊送你當我是什么”傅驚塵沉聲,“青青,你心里,究竟有沒有將我視作兄長”
花又青“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嘴唇又干了。
她看著傅驚塵嘴唇還是失了血色的,他這幾日身體一直這樣,氣血虧損,始終沒有補過來,好似受了割肉剜心的重傷。
“我肯定要把你當作哥哥呀,不然呢”她不解,費力地想,“今天有什么事情讓你不開心嗎好像,從下午開始,你就有點不正常怪怪的”
傅驚塵靜默。
良久,幽深眼睛從花又青臉上掃過。
他閉上眼睛,淡聲“的確有些不正常。”
月色幽涼,花又青注意到,傅驚塵方才看的那本書,已然被捏出兩個手指印,深深地,清風微吹,紙屑兒飄飄飛起了。
那是一本道德真經。
傅驚塵說“近期天干物燥,大約我心過于牽掛你走火入魔了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