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青”傅驚塵沉聲,“生氣歸生氣,莫說這種話,你不是我妹妹,還能是誰”
花又青說“如果當你妹妹就要被你這樣管來管去的話,我才不稀罕做。”
“那你要做什么”傅驚塵說,“若你不做我妹妹,難道要做我”
他忽而止住。
花又青看到傅驚塵臉上出現片刻的空白。
不能用“毫無表情”或者“驚愕”、“冷漠”來概括的一種情緒,在那一瞬,他似乎入定了,又似乎被人抽離了魂魄。
那一刻,他像在失控和守序邊緣掙扎。
銀杏葉颯颯,嘩嘩啦啦如千萬蝶展翅。
傅驚塵一身黑衣,立于兩步遠地樹下,千歲久的銀杏樹于他頭頂盛滿華蓋,月光滿華枝,恰是秋意濃時。
他眼睛深深,是花又青不曾了解的領域,聲音放緩,卻不是在求和“我們一母同胞,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不會有人比我們更相像,也不會有人比我們更接近彼此我們注定要在一起。”
花又青心砰砰跳。
她想說,這些都是假的。
長相相似是巧合,鳳凰玉佩是我處心積慮。
你所以為的重逢,都是我單方面的謀劃。
我們毫無關系,只有禁忌。
你現在一心一意地照顧我,以后只會滿心滿意地想采補我。
“你剛出生的時候,才這么大,又小又紅,像個猴子,皺皺巴巴,”傅驚塵忽然說,“奶媽說你這是泡久了,因為娘年紀大,生你時又難產,所以你才這么丑我不覺得你丑,還責備她說話讓人傷心。我只知道,我有妹妹了。”
花又青不出聲。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雖然你不記得但那個時候,娘喚我過去,指著你說,說從今往后,要像保護自己的命一般保護妹妹。”
花又青不是不記得,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她是冒用了這個身份。
以一張同他相似的臉龐。
說到這里,傅驚塵輕輕笑了一下,大約是回憶到往昔的事,這一笑令他整個臉龐都柔和不少,熠熠若芝蘭玉樹,比花又青有史以來見過所有的男子都要英俊好看。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傅驚塵深深望她,有苦楚,但不多,更多的是淡,如一盞陳年普洱,輕描淡寫,澀意沉底,“那個時候我受了傷。”
是被人開膛破肚,腸子流出腹外。
別人都當他死了,他也沒想過自己會活下來,后面全憑求
生意志,只想逃離火海。
他沒有進妹妹燃燒的房間,因為他看著那人提著滴血的刀出來。
就像別人認為他不可能生存,他也以為妹妹沒了活路。
“但,城主忽然告訴我,你還活著,”傅驚塵說,我割斷他的喉管,聽他說,你還活著,不僅活著,還被帶到了玄鸮門。傲龍派說我生來不祥,說我在二十年后會殺掉他們的掌門,便聯合爹娘昔日的仇敵,一同要取我的性命。6”
花又青說不出話。
“爹娘,還有府上那么多的丫鬟,奶媽,阿伯,看門的陳樹,做飯的二喜都是受我一人連累,”傅驚塵說,“我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你,青青。當年我沒有進火海中抱走你,是我此生之痛。”
這些事情,他說來時,語氣輕緩,不疾不徐,如同在講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一生“我沒想到你還活著。”
微微垂眼,衣衫單薄的花又青就站在他面前。
同齡人,尚無憂無慮,她已經被迫迅速成長。
她本該不必為這種事情煩憂,若家還在,縱使無法錦衣玉食,卻也不必讓她進入邪修門派,不必與和他一般的惡人日日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