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必要,林凝芳一直在避免見到他們。
佟穗已經打開書房門了,見她站在原地沒動,喚道“怎么了”
林凝芳垂眸,側臉蒼白“二嫂,二哥他,可跟你講過我是如何跟三爺在一起的”
佟穗完全是下意識地回答“沒有,他話少,除了有事要我做,幾乎不跟我說話。”
林凝芳看過來,對上佟穗清亮的眼眸,就知道她說的是真話。
這讓林凝芳對蕭縝的抵觸消融了些許,她苦笑道“二哥是在照顧我的名聲,不瞞二嫂,我遇見三爺的第一天,當晚便”
佟穗震驚地失了聲。
早在方媒婆去家里提親的時候,就講過蕭家三爺救了一位落難的相府千金,娶為妻子。跟著是她出嫁那天,二哥佟貴從蕭家兄弟那里聽出點消息,推測蕭延娶林凝芳不是明媒正娶。
嫁進蕭家后,佟穗旁觀著林凝芳的格格不入,自己也琢磨過這事。蕭家兄弟返鄉時乃是朝廷與南方兩個造反自立的偽帝剛剛休戰之際,外患暫且是消停了,內部匪亂依然橫行,百姓窮且難,蕭家兄弟一路風塵仆仆,哪有條件為蕭延與林凝芳操持一場體面婚事,八成就是半路歇腳時拜拜天地就成了夫妻。
那幾年比這更草率的婚事都有,男人撿個女人帶回家就是媳婦了,不用請任何人做見證。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林凝芳的處境。
遇見的第一天,豈不是林凝芳剛死了家人就
腦海里浮現出蕭延那張臉,佟穗又不覺得意外了,兇悍男人遇見落難的女人,多是如此行徑。
佟穗重新關好書房的門,走過來將默默垂淚的林凝芳摟進懷里,低聲勸慰道“不想了,你現在還好好地活著,這比什么都重要。”
林凝芳不對人傾訴則已,一旦開口那壓抑在心底的酸楚委屈便如洪水決堤奔涌而來,拿帕子擋著眼哽咽道“我早認了,可那晚二爺四爺都親眼看見他抱我去了林子,我無顏面對他們”
真正的貴女當寧死不從,她為命失節,有辱林家清名。
佟穗不停地拍著她單薄的肩“知道就知道,有何大不了就說我嫁過來那晚,難道你不知道二爺會對我做什么天底下的夫妻都如此,晚上荒淫,白日見到親戚街坊再假裝沒有那回事,你真計較這些,那嫁給誰其實都一樣。”
林凝芳哭聲一頓,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佟穗繼續道“你就是太看重禮法聲譽了,這得分人分時候,現在全村人想的都是如何活命如何吃飽飯,爭搶起來跟野獸無異,你既落到這野獸堆里,便也該事事以吃飽活命為先,其他都是虛的,除了你沒人在意。”
說完,她掏出自己的帕子幫懷里的相府千金擦去眼淚“再說了,你把失身荒野視為不堪,見到知情人會覺得無地自容,可你是被強迫的,他們兄弟一個趁人之危兩個袖手旁觀,他們就堪了嗎他們再面對你的時候就不該找條地縫鉆進去了”
林凝芳已經冷靜了許多,及時澄清道“二爺有反對的,是三爺不肯聽,他們畢竟是經歷過六年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當時我又同意跟著三爺了,圓房只是早晚的區別,二爺不愿為了禮法壞兄弟和氣也是情理之中。”
佟穗“算他還沒壞到底。”
林凝芳“二爺在這亂世已經堪稱君子,二嫂莫要為我與他生分了。”
佟穗“放心,只要他還能護著我,只要他沒有為非作歹或欺負到我頭上,我都不會跟他生分。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好好活著,蕭家男人個個習武,遇事能幫咱們擋一擋,但你我也不能全都指望他們,就說你,趕緊多吃多走把身體養好,別再惦記那些虛禮了。”
她的手還扶著林凝芳,手指纖細卻異常有力。
林凝芳羨慕這份力量,也被其吸引。
“好,以后我都聽二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