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咸慶帝依然臥病,繼續由二相主持朝會。
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快兩個月了,京城的文武官員都看出了不對,可兩位宰相是先帝留下來的,御前軍與東營大軍同樣掌握在先帝的老臣手里,這四人沒一個鬧的,其他官員也只能當做無事發生,該做什么還做什么。
散朝后,魏琦、宋瀾要去探望咸慶帝,魯恭也跟來了,范釗陪在身邊。
進了乾元殿,四人從劉公公口中得知,咸慶帝剛剛吃了小半碗粥,又睡了。
魏琦看向咸慶帝的臉,依然消瘦,卻多了一抹血色。
可誰知道那是御醫用什么藥激出來的,還是有人給咸慶帝涂抹了胭脂
魏琦更相信那日的親耳所聞,也更相信事實,但凡咸慶帝真有好轉,都不可能一直這么沉睡。
但他沒有拆穿,宋瀾更是說了些欣慰的話,只有魯恭沉默不語。
二相離去后,范釗單獨對魯恭道“魯叔,后日蕭縝就該到了,今日開始你留守東營,等城內穩定了再回來。”
這時候他還愿意把東營兵權交給魯恭,對魯恭可謂十分信任了。
當然,除了昔日舊情,魯恭的家人都在城內,為著家人,魯恭也不可能去投靠蕭縝。
魯恭最近頻頻皺眉,額心的川紋幾乎沒有解開過,他看著比他還高了一些的范釗,問“你真以為我能管住那十四萬大軍那可都是蕭縝帶出來的。”
范釗嗤道“蕭縝帶了他們半年,您也帶了他們快半年,我就不信以您的本事,還能讓蕭縝把十四萬將士都拉攏過去,除非您存心縱容。”
魯恭“他們最多不去投靠蕭縝,卻未必愿意跟蕭縝的五萬騎兵對抗,真打起來,這些新兵也不是騎兵的對手。”
范釗“您不跟蕭縝打,他也不會主動打您,再等幾天齊恒的大軍到了,只要你我一心,齊恒定會站在朝廷這邊,屆時你們加起來共有二十五萬大軍,蕭縝失去兵力優勢,再顧慮到城里的親人,多半會主動交出兵權,免去京城一場干戈。”
魯恭“你相信齊恒會支持你繼位”
范釗“不信,先利用他解決蕭縝,等齊恒進了城,還不是要聽我的。”
魯恭“太冒險了,萬一他們兩家聯手,憑你我根本攔不住。范釗,你喊我一聲叔,就聽叔的勸,罷手吧,皇上看樣子是醒不來了,讓魏相再扶植一位新君,只要你擁立新君,新君與你無冤無仇,你依然能做大將軍,不比冒險篡位強”
他真的想保范釗,這也是眼下范釗唯一的活路。
范釗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讓魏相扶植憑什么這天下是先帝打下來的,皇上病危還有您與馮叔,您與馮叔不愿意出這個頭,那就讓我來撐大梁,斷不可能讓給外人”
魯恭“那也得你撐得住才行,蕭縝他”
范釗抬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知道蕭縝有本事,所以才要您幫我,您能管住東營并說服
齊恒,大家便相安無事,倘若你們無法威逼蕭縝交出兵權,那我只能做回小人,將衛縣幾家的女眷孩子送上城墻,一個一個地殺,殺到蕭縝投降為止。”
魯恭“蕭縝寧死不降,你又如何”
范釗“那就痛快打一場,要么他的南營騎兵全軍覆沒,要么我的兩萬御前軍與京城一起葬于大火。”
魯恭“你,你簡直瘋了”
范釗只是笑笑,瘋就瘋,總比窩囊強。
冥頑不靈,魯恭怒而轉身。
背后傳來范釗的冷聲提醒“兩位丞相還不知情,魯叔最好別走漏風聲,魏相真拼命阻攔的話,我不會再顧及舊情。”
魯恭腳步一頓,當他繼續邁步時,素來挺直的脊背似乎佝僂了幾分。
宮里被御前侍衛嚴守,范釗騎馬巡城去了,巡到一半,定鼎門的守城兵派人來傳話,說潘勇身邊的長隨又來送信了。
范釗嗯了聲。
忙到天黑,范釗回府,陪母親吃過晚飯,說些外面無憂的話,就帶著潘月柔去了夫妻倆的房間,開門見山道“岳父又給你送信了”
心情好的時候,范釗會稱潘勇為岳父,不高興了就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