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凈騙人。
她手碰到傷處時,他后背倏然緊繃,削瘦的肩胛骨都會動一下。
謝蘊放輕動作。
上過藥,她去凈了手,與趴在榻上晾著的人道“我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你身子不便,歇著吧。”
“不行”戚鈺急急起來,拉扯到后背,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在她瞧來時,又慌忙斂起神色,去箱籠里拿自己的衣裳,嘴上叭叭兒的解釋一番。
“正因是受了家法,才要去母親跟前兒去,惹她心疼一番,不然,她只當我是裝病。再者,今日你回門酒,我自是要在的。”
謝蘊視線垂了垂,落在他斑駁的背上。
上世他未曾受這頓家法,她自也沒有聽過這番話。
但若他真的將這頓回門酒放在心上,何至于梁青瑤隨意打發一個丫鬟來,便將他喊走了
父母在她出生時埋下在樹下的那壇子酒,終究還是沒打開。
翌日,叔父叔母一臉欲言又止,難掩擔憂的離開了鄴都。
而前夜,戚鈺徹夜未歸,自也未曾起早送別。
“你怎的這般瞧我我說錯話啦”戚鈺拿著衣裳起身,撞上她的視線,微歪著腦袋瞧她神色。
謝蘊斂起眼底神色,扭身往門邊走了兩步,催促道“換衣裳吧,時辰不早了。”
戚鈺哦了聲,有些失落。
他特意翻找出一套與她同色的衣裳,她卻是沒瞧見。
兩人到云七堂時,比戚顯夫妻晚了小一刻鐘。
但戚鈺能來,已然很好了,戚顯掃他一眼,也沒苛責許多。
“傷勢好些了”戚顯問。
“沒有”戚鈺大聲道,“一會兒我就讓母親瞧瞧。”
這是他慣用的招數,戚顯意味不明的哼了聲,收回了視線。
一杯熱茶還未涼,幾人被喊去了堂屋。
進門時,謝蘊與大嫂白氏按規矩落后戚鈺、戚顯半步。
忽的,只見戚鈺身子不穩,一副傷勢慘重的模樣,還凄凄慘慘戚戚的喚了聲
“娘”
戚顯深吸口氣,垂在身側的拳頭硬了。
謝蘊垂著眼,不聽不看。
戚鈺與永嘉公主哭訴幾句,果不其然被帶著進了里間看傷勢去了。
謝蘊瞧了眼戚顯,分明還是那副神情,她卻是隱約又從那張臉上瞧出些想進去將戚鈺在揍一頓的隱忍。
在對方抬眼看過來時,謝蘊收回了目光。
正如戚鈺所說,永嘉公主也著實是心疼他了,哪還有昨日訓人的模樣,一頓早膳,戚鈺又變成了他娘的寶貝金疙瘩,真真兒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戚顯沒眼瞧,用過飯便借口說去練功,先行一步。
白氏難得在府中,也不急著回院子,倒是帶著剛會爬的閨女瑩姐兒陪在永嘉公主身邊。
謝蘊想了想,起身道“母親見諒,我叔父叔母今日在桐疏苑擺回門酒,身邊人怕是不趁手,我想著先去幫襯一二。”
“去吧”,永嘉公主和顏悅色道,又推推賴在身邊的小兒子,“你為人郎婿,隨阿蘊一道去,搭把手。”
戚鈺方才坐直,便聽謝蘊推拒道“不必麻煩二爺了,他傷勢未愈,合該好生歇息,母親能留他敘敘話也好。”
“做甚不要我去”戚鈺不滿的問。
他這般情緒直白,謝蘊啞言一瞬。
戚鈺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道“我傷無礙,你都已經給我上過藥了,方才那話不過是哄騙母親心疼的,走吧。”
永嘉公主“”
小混賬
出了云七堂,戚鈺哪還有半點兒方才賴在親娘身邊的可憐勁兒。
“我聽聞,你們淮揚一帶,女兒出生時,父母會親自釀一壇酒,待得女兒出嫁回門那日打開,翁婿共飲,你有嗎”戚鈺側頭瞧著她問。
謝蘊步子倏然一頓,回視他。
眼瞧著那雙眸子里的期待漸漸變成了莫名,謝蘊收回視線,淡聲道“有。”
戚鈺又高興起來,“那我倒是有口福了。”
“未必。”她淡淡反駁。
“為何”
謝蘊沒答,拐至去桐疏苑那條路時,忽的瞧見前面蹣跚而行的兩人。
“叔父阿執”謝蘊急急喚了一聲,快步行去。
瞧見她,謝家主臉上閃過些心虛,趕緊的推開了謝執扶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