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似沒有聽見他的嘲諷。
“奴婢忙著接掌六局還不是為了殿下,能夠更好的把控后宮事宜讓殿下放心。這段時日顧著學習內務,雖脫不開手,但心里一直記掛著殿下,”
“今日殿下剛好指教我,如何”也似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望著案前沒什么反應的人,云泠暗自咬了咬唇,在一眾宮人驚懼的眼神中,不等召喚,便自顧往前走去。
喚了一聲,“奴婢剛好在尚宮局遇到一事不解,還望殿下賜教。”
“怎么,”謝玨沒好氣道,“你把孤當成你免費先生了”
“奴婢不敢。”云泠嘴上說著,一邊往謝玨身邊走去,一邊心里卻在思索著該怎么在不惹怒他的前提下提那件事,加之燭光昏黃氤氳,便沒注意到腳下那一灘還未被打掃的茶水和滾落的毛筆。
剛走到他身邊,還未開口,不小心踩到那支圓滾滾的毛筆腳下一滑,身體搖動站不穩,掙扎著便往前撲去。驚懼閉上眼,一瞬間腦海想著膝蓋必定會磕得青腫。
后怕了許久,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并未感到摔倒的疼痛。
然后,發覺耳畔溫熱氣息,手也用力握著
驚乍睜開眼,視線里出現一雙大小交疊的手,她不僅緊緊捉著太子殿下的手,整個上半身更是,趴進了他懷里。
“”
完了。
她恐害怕摔傷,下意識往他身上倒了。
云泠暗暗懊惱,他是個什么性子,她怎么敢未經允許如此觸碰他的身體。
她來之前便知道小祥子是因為伺候茶水不周觸怒了他,沒成想這小內監果真是不夠圓滑,到現在地上的茶水殘骸竟然還不清理。
頭頂傳來冷誚的一聲,“怎么,半個月,你在尚宮局就學會了投懷送抱”
“”
她不過是不小心摔了,如何就是投懷送抱
云泠抿了抿唇,“殿下就是這樣想我”
“孤能怎么想”謝玨輕哂,聲音里都是冷意,“你還要趴到幾時,還不放開”
云泠一向知道眼前之人,暴戾無極,思考衡量著他此時的情緒如何,接下來會怎樣罰她。
腦海里一閃而過某些片段。
生殺脅迫,恐嚇威脅,皆是他的手段。
那天他卻忽然咬了她一口。當時她只是覺得那天他報了母仇,情緒不穩定發病。可之后卻不再追究。
雖然他厭棄她是個宮女,實則她早已差點失身于他,親也被親了,不差這一次。
想到這里,云泠干脆不忙著起來,仰起臉直直地對上他狹長的鳳眸,“那殿下就這么想吧。”
謝玨唇角緊抿,手臂被她摁著,呼吸間都是她身上淺淡的,不動聲色的,綿蜜的味道。
沉沉如永夜的眼底似有什么在涌動,閉上眼,謝玨薄唇輕啟,嗓音喑啞,
“大膽。”
四下宮人大駭,跪了一片。
云泠這次確實大膽。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著糕點進來的小太監打破這一室幾乎凝結的氣氛。
云泠從他身上站起來,接過小太監端上來的糕點,親自端過來,“這是奴婢吩咐后廚改良做的杏仁糕,軟糯香甜,最是可口,殿下您嘗嘗。”
謝玨眉骨動了動,最終無可無不可接過咬了一口,“你倒是花心思在這種地方。”
語氣聽上去已沒什么情緒。
安公公低著頭,心想著看來宮內傳言果真不能不信。
剛剛那一番,他還怕云姑姑被罰,不想太子殿下竟真的平了怒。
他不是心思愚鈍之人,轉眼間就想到了某些事。
云泠又端了一盞解膩的菊花香露,“奴婢沒什么愛好,煩悶時就喜歡吃些甜蜜的糕點,所以對此道有些研究。”
謝玨放下手中茶盞,“煩悶什么”
不問糕點,而問煩悶為何。
云泠眼睛眨了眨“是煩悶一些不解之事。”
“今日殿下不召我,奴婢也是要來的。”
“不瞞殿下,奴婢雖愚笨,但接手六局徹查賬目之后也發現了些沉疴暗疾,像李典簿這種尸位素餐之人,奴婢罰了也倒罷了。只是除此之外,這宮中各處人員逾制,比如灑掃原應配八人卻有十二人,實在冗余,而這些宮女無功無過,奴婢便在想,是否應該提前放出宮一批宮女,裁減這些多余人手。卻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想來問一問殿下。”
“如今國庫空虛,后宮竟還逾制”謝玨冷笑了聲,“裁,各宮都裁”
“是。”
謝玨忽然抬眼,“你煩悶的就是這個”
不過是件小事。
只是看著柔柔弱弱的,她可不是心中無主意主見之人。
“自然不止,”云泠微微嘆氣,“這可是得罪人的事,必定要被各位娘娘記恨的,奴婢如何不愁。”
“宮中女官你都敢罰,”謝玨唇角扯出一個弧度,“孤給你統管后宮至高的權利,還怕一群沒有實權的妃子”
云泠似安心了,福了福身,“奴婢知道了。”
謝玨不再看她,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忽然站定,“孤要去江州一趟,這后宮,你替孤把嚴了。”
云泠愣了下,他要親去江州了
然后連忙跟上去,
“定不負期望,奴婢在宮中等殿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