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小徒弟是愛玩的性子,夏訴霜拘不住她,現在只想躲開大徒弟,好慢慢把事想清楚。
宋觀穹早料到師父不會開心,她要去西越侯府,不就是想避開自己嗎。
做徒弟的怎能不讓師父如愿。
“徒兒想請師父另居別處。”
“什么”夏訴霜手一歪,削斷了竹條。
宋觀穹淺笑時,病容更甚,“母親治府嚴苛,徒兒擔心師父在國公府中住著不便,另在府外找了一處清幽的所在。”
夏訴霜將他的虛弱看在眼里,心又軟了。
徒弟受著傷,自己還跟他斗氣,偏偏徒弟不計較,還著她忙前忙后的,她這個師父做得太差了
她推辭道“為師可以自行另尋住處的,你不用擔心。”
宋觀穹搖頭,“師父本就來京城探望我們師兄妹的,這些小事怎能讓師父操心,況且徒兒今日過來,也不單是為了說師妹的事。”
夏訴霜懸起了心“還有事”
“徒兒從未見師父似昨日那般生氣,當時想不明白,以為是那些人胡言亂語,冒犯了師父,后來想了一夜,才想起師父問徒兒所喜時,徒兒似乎說錯了話,
師父曾說我們不管發生什么,都仍是師徒,今日徒兒也想說,師父在徒兒心中的從未變過,以前怎樣,將來也是一樣的”
宋觀穹一席話畢,夏訴霜還是呆呆的,然后慢慢的,白玉樣的臉、還有脖子到耳垂,都紅透了。
阿霽從未變過。
還真是她想岔了
幸而昨日未將猜測直言問出,
但夏訴霜仍舊羞窘不已,進而忽略了大徒弟蒙著淡淡陰翳的眼睛。
“阿霽,昨日是師父沖動了,師父只是不想你被那些人影響了”
“無礙,徒兒都知道,師父,往后我們別再回首舊事,只向前看,你說好不好”
她心防大懈,終于笑了出來,“好。”
“那就別再多想了,徒兒選的那處多是官家別院,相鄰不相見,夏來薜荔藤蘿,曲徑通幽,師父喜歡清靜,一定會喜歡那處的。”
“你選的,我何時會不喜歡。”
這個徒弟事事都為自己想盡了,夏訴霜心疼他的懂事,自覺做得不夠,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
宋觀穹這次握住她的手,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克制著沒有抽開。
他看掌中的手。
一切都還在他的把握之中。
跑不掉的。
“明日就可以搬過去了。”他溫聲說道。
明日也是楊家要將楊少連下葬的日子,晚些楊氏就要回府,正好避開。
夏訴霜一個享福的,當然沒別的話。
第二日在行李搬空之后,夏訴霜和宋觀穹就到了新的住處。
下了馬車,看到的是一間沒有匾額的宅子,院中喬木枝干伸出,簇擁著門頭,枝頭綠意初綻,昭示著初春將至。
“沙沙”
是竹掃帚刮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這幾日化雪,滿街濕滑,正是寒意瘆人的時候,怎么還有掃地聲
夏訴霜循聲望去,就看見一人在站隔壁的院子門口,正低頭掃雪,但和常年佝僂著背的小廝不同,他脊背不屈半分,掃地的動作也敷衍。
化掉雪水是臟黑的,被掃帚清掃著飛向兩邊墻根。
只是看了一個背影,夏訴霜就被什么催動著,朝掃地的人走近。
直到掃地的人轉過來,一張側臉教夏訴霜屏住了呼吸,脫口喊道“鳳西”哥哥
只是囈語似的一點動靜,周鳳西就捕捉到了,凌厲的眼睛看了過來。
在看清來人后,他戾氣一散,“夏娘子”
“師父,門在這邊,你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