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的周將軍請她今夜到老地方一見。”
老地方
他和師父還有個相見的老地方啊。
夏訴霜踩著松軟濕潤的泥土回到了城北。
遠遠就看見街口處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近了,果然是阿霽。
“你怎么在這兒站著”
檐下的燈籠光影昏黃,卻只照到了他鼻尖以下,眼睛隱在半明半暗之中,只見一點冷芒。
“徒兒等師父回來。”聲音散著和通身一般無二的寒氣。
“你還在被通緝呢,怎么能光明正大在這兒等這么久,快回去”
夏訴霜拉他手臂想把人帶回屋,才發現他身上有點潮濕,想起來亥時初似乎下了一場小雨。
現在天都快亮了。
那他究竟在這兒等了多久
抬手摸上他的臉,冰寒一片,手也是,冷得跟覆雪的石像一樣
夏訴霜有些生氣“你到底在這兒等了多久”
大晚上要犯傻也不是這么犯的。
他本可以不用等這么久,若是師父沒有和那人的待到現在。
宋觀穹不肯挪動,他執拗地問“師父為什么不告訴我去向”
夏訴霜被問得一怔,扭頭看他,暗色的光影已經藏不住宋觀穹眼底顯露了偏執,加之周鳳西的話,讓她漲起了深重的不安。
“我去何處,與你又有什么相干,你離開時不也并未交代去處”
說話聲在
破曉前的夜里有點大,繃成一條微微顫抖的線,暴露了她的緊張。
宋觀穹走出一步,被暖光籠罩,可凈寒之色未曾減損半分,夏訴霜以為他和以往一樣,說一句“徒兒知錯。”
宋觀穹只是湊近了她。
像某種獸類,在打量,在輕嗅。
借由殘存的線索,推斷他們待在一起這么久,到底做了什么。
“你在做怎么了”夏訴霜梗著脖子,眼前的徒弟過于陌生。
宋觀穹不答,而是取出帕子,按上了她唇角。
“出去偷吃,也不知道把嘴擦干凈。”
說得沉謐而低柔,后牙的力道又足以咬碎喉骨。
嘴唇被徒弟慢條斯理地擦拭過,夏訴霜狠狠心悸了一下。
她打開他的手,“你再胡鬧,我就走了。”
“師父為什么生氣氣我在這兒等你這么久,還是氣我說你偷吃,徒兒是做錯了還是說錯了”
為什么說得好像是她小題大做一樣,真是牙尖嘴利。
夏訴霜不想和他掰扯,丟下一句“你自己腦子不清醒,等想好了再談吧。”
回屋的腳步有些亂,門關上沒有多久,又響起輕輕推開的聲音。
不用回頭看,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跟上來了。
宋觀穹進屋之后沒有說話,他一身潮冷,一邊走一邊解去帶寒氣的外衣,路過了她,坐回胡床上。
從這兒看去,能看師父的側臉,她睫毛下垂,脖子一動不動,靜得宛如一尊神女坐像。
師父故意不看他。
她不動,宋觀穹也不動,當窗穿著一件單衣,撐著臉大剌剌直視她,反正也看不膩。
太陽升起之前,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風呼呼刮進屋里,大半都被他擋住了。
這么吹下去,鐵打的人也要生病。
夏訴霜縱然不看他,余光也能掃見。
那就看誰先坐不住小看她這么多年習武的定力了是吧夏訴霜閉上眼睛平心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