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什么時候來了,穿著一身醒目的玄色內袍,罩鐵灰色繡文罩甲,穿在身上修長而不見盔甲的臃腫,愈發顯出他出挑的身形,蹀躞圈出窄腰,踩著六皮烏合長靴,長腿走動時氣勢凌人。
穿上寒鴉司的官服,宋觀穹不復身為世子的清雅溫和,多了冷肅殺伐之氣。
夏訴霜以為自己沒睡醒,宋觀穹站在她面前了,她還不話。
夏訴霜忽然在,阿霽似乎真的長成一個很有見的成年男子了。
他意那么大,自己真勸得動他嗎
見到師父,宋觀穹的冷意便掃去,凝視著她水洗過的、懵懂的臉,忍不住屈起指背輕蹭。
“師父”
這一聲喊得她肩膀一縮,回過神,皺眉拂開他的手。
宋觀穹低著眉,溫聲道“陛下讓我來陪著師父宮。”
渾然沒有昨日給她擦身時的囂張氣焰。
夏訴霜一到那個就生氣,臉也臊得厲害,她將帕子扔水盆里,濺起一點水滴,轉身了屋。
若不是待兒要宮,她現在就要拿他問罪。
宋觀穹朝身后道“去吧。”
宮自不能失了禮數,身后的女使魚貫而入,替夏訴霜梳妝換衣,宋觀穹就在堂等候,又看到那盞琉璃燈,面色微冷。
出了結心園,夏訴霜又頂起了那讓人腦袋疼的發髻,郁氣更重。
偏偏宋觀穹還在身旁問“師父可知道覲見的禮數”
夏訴霜瞥了他一眼。
“無妨,徒兒在路上慢慢教師父的。”他讓人打起車簾。
夏訴霜看了看馬車前室的高度,道“手。”
宋觀穹眉頭微揚,有些詫異,但還是伸出了手,師父將手搭上來,扶著他才登上了馬車。
隨后宋觀穹也坐了來,夏訴霜往旁邊讓了讓,
馬車行,夏訴霜問“到了皇帝面前,他問我什么”
“他懷疑是師父殺了徐玟。”
果然夏訴霜道“昨日我在無為寺,所有人都能作證,又往處去殺徐玟”
“后來師父離開了,陛下只怕查師父的去向。”
當時,宋觀穹剛好帶她走了。
夏訴霜道“你仍舊不必擔心,我昨日是精疲力竭,才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扛走的,那藥又有貽害,今日四肢還使不
上勁兒,太醫一查便知,我根本無力殺徐玟。”
使不上勁兒啊,怪不得要扶著他登車。
宋觀穹還以為
他道“既然師父已有應對,怪徒兒關心則亂。”
馬車里才安靜了一兒,他又湊過來“師父刻當真手無縛雞之力”
夏訴霜默默看他,不話,這個人又在打什么壞意。
“待兒在紫宸殿見了陛下,是要三叩九拜,師父可知怎么拜”
“不就這”她抬起的雙手。
“不是”
宋觀穹自然地從背后環住她,將師父兩只平舉的手抬高,“一開始,要舉到這么高才行。”
夏訴霜腹誹,一個包庇奸佞的狗皇帝,臭規矩真多,又惱他動作沒有分寸,
“你從前面端我的手就是。”
宋觀穹道“別急,徒兒還有其他的規矩要教”
這時馬車有人在輕敲車壁,夏訴霜以為是近山或近水,宋觀穹直接掀開了車簾。
夏訴霜看見窗來人,身子僵住。
周鳳西知道夏訴霜不愿意走,今日一早就等在了宮的必經之路上。
看到了馬車從結心園出來,他攔了上去。
周鳳西從掀開的簾子里看到盛裝的夏訴霜,當然也看到了她身側的宋觀穹。
他環抱著她,一手掀簾,一手握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