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他輕扯她的裙裾。
夏訴霜不能再讓自己心軟。
“這兒我不會住了,你既不改,往后你我不再是師徒,山高水長,各自為安。”
夏訴霜轉身收起了劍,不肯再看宋觀穹一眼,推門走了出去,卻走不動。
宋觀穹還跪著,手里緊緊攥著她的裙擺。
“師父。”
她聽見了哭腔,仍不回頭“我不是你的師父,宋司主請松手。”
宋觀穹不讓她走。
夏訴霜揮劍斬了那塊布料,邁出門去。
宋觀穹站起身,望著要離開的人,情緒壓抑太過,眼底紅成一片。
“師父既要逐我出師門,從前教的武藝,我也一并還給師父吧。”
一聲碎瓷響。
夏訴霜聽到他話里的決絕,定住了腳步,仍忍不住轉頭去看。
宋觀穹就站在滿地碎瓷前。
夏訴霜立刻浮起不好的預感,若是阿霽跪下去,膝蓋就廢了。
阿霽不能變成一個廢人
可他撩開衣擺,沒有一刻猶豫地跪了下去。
夏訴霜的手比腦子更快,寒絲扯過一旁的腳踏,拖到宋觀穹膝下。
“嘭”的一聲,是木踏板開裂的聲音,宋觀穹到底沒有跪在碎瓷中,保住了兩條腿。
但聽聲音,傷得不輕。
夏訴霜松了一口氣,繼而怒火中燒。
他怎么能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師父”
宋觀穹膝行向前,夏訴霜的鞋尖后撤。
她避開他定定仰視她的眼睛,漠然道“
我不用你還,您是寒鴉司司主,出了事朝廷還得找我麻煩”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阿霽已經太過瘋魔,她必須狠下心。
算她嘴笨,教不好自己徒弟,分開了干凈。
墨黑的眼睛蒙上水翳時,如在眼中嵌入了一片琉璃,水光在眼底閃動。
“師父既要離開,卜卜必得跟著一起,且稍等一等,徒我讓人去給它收拾”
他說話有些極濃重的鼻音,讓夏訴霜想起那個才十一歲,害怕雷雨夜的孩子。
“不必。”
忍不住看向他時,他已經走了。
夏訴霜等了一會兒,跟著去了后院,擔心徒弟再出點什么事。
結果宋觀穹已經抱著卜卜出來了,手里還收拾了一個包袱。
“可有下榻之處,我讓人將宮里的賞賜給您送過去。”
“不用了。”
“是,我已經不是師父的徒弟了,不配再管閑事。”
他莫名重復一句話,像在賭氣。
兩個人對站,誰也不說話,他也不把小狐貍放下,或給她。
“不走好不好。”
已到了掌燈時分,他的央求聲比羽毛的幼絨還軟。
話輕落在夏訴霜心上,引起輕輕的抽搐。
“阿霽,你改了吧。”
沉默蔓延開來,宋觀穹不是不知道,這是師父給他最后的機會。
可他已經做不到了。
走上前來將小狐貍給她,手臂不可避免地接觸,夏訴霜睫羽撲扇,按住浮思。
宋觀穹退開后,她才重新恢復呼吸。
“可惜,這個你只怕不想要吧。”
他說的,是放在院中的琉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