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濕巾,仍然覺得滿手腥味,起身去洗漱臺按下洗手液,仔細清洗。
回來后,見到蟹肉還沒動,便往王見秋那邊推了推。
碗里的蟹肉彌漫著香甜氣息,王見秋遲疑著放入嘴里,吃到嘴里時居然能感受到眼眶有些熱。
她想,姜末沖鼻,鼻腔都有些酸了。
吃完飯后,王見秋客氣告別,照例被塞了一袋子零食。而祝天語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鹿一樣的眼睛盯著王見秋“下次再來啊。”
她站在家里,城堡的里面,送王見秋出去,去家的外面。
兩個孩子能交流,梅雪和祝從容覺得她們關系也在緩和,這是一件好事,笑呵呵看著王見秋“放假了記得回家吃飯。”
“在學校里好好照顧自己,缺什么都和媽媽說。”
眼底不見半分起伏,王見秋只淡淡道“嗯。”
車廂明明寬敞,還能再塞下五個人,可王見秋仍然覺得胸膛有些悶,只能打開車窗,任由逐漸變涼的風吹進來,吹過額間碎發,露出一雙依舊烏黑沉靜的眼睛。
車輛并沒有往望月小區開,反而更遠了些,進入了學校稍遠處的老小區,徑直開向里面的小獨棟。
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王見秋站在門前,“”
祝風休帶著她來到后院,只見后院開墾了一處地。
方塊樣的土地整齊繞著房子,足有一畝大,六百多平的大面積,46個標準足球場,看起來極其震撼。
“王見秋,你在學校里的試驗地沒這么大吧”
瞳仁微縮,眼睛睜大了些,少女站在土地前,茫然問“什么意思”
祝風休微微一笑“一樓改造了實驗室,沒有時間限制,也不用和學校打報告,我覺得在這里做實驗也挺舒服。”
看王見秋平靜的臉上露出有些呆滯模樣,他臉上的笑意加深,微俯下身,問道“你覺得呢”
仰頭撞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王見秋抿著唇,張了又合,小聲問他“給我的”
祝風休理所當然“不然我去種地嗎”
從學校離開的那天,他坐在車里想了很久。
王見秋此人,真真是塊石頭,是頭犟得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驢,是只縮回厚殼里的小烏龜。
夜色深沉,他罕見地點了支煙,銜在唇邊,煙霧下他又覺得,王見秋還是比較像蚌殼。
殼很大很硬,藏在里面的肉很少很柔軟,還會把沙子咽進去,吐出珍珠來。
烏龜縮回去還能看見一點爪子和腦袋,可蚌殼一閉什么都瞧不見。
他好不容易看到蚌殼邊開了一條小縫隙,將將能看見里面粉色柔軟的觸角了,可一陣突如其來的雨噼里啪啦砸下,這只剛剛冒出的觸角又立馬縮了回去,還把自己的蚌殼合得更嚴實,更堅固了。
他是沒什么耐心的人。固然外界人總說他翩翩公子,溫和儒雅,待人接物沒有半分錯。
但祝風休此人,最討厭浪費時間,更厭惡有人在他面前站十分鐘說不出一個字。
對王見秋,他居然沒半分厭惡嫌棄,只沉思,她喜歡地,那就買地吧。
大平層不喜歡,喜歡實驗室,那就建個實驗室吧。
雖然這間小小的實驗室價格堪比大平層,但也無所謂。
即使是把小區里的玫瑰園挖了的行為被人說腦子有病,也無所謂。
只要那個鬧脾氣的蚌殼能稍微再開點縫隙就好,等看到縫隙,他一定拿鏟子給她撬開,往里面卡根棍子,再也不準它合上蚌殼。
祝風稍稍回神,睨著王見秋“這里的鑰匙只在你手里。”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王見秋的頭發都泛著樹梢漏下來的金光,斑駁的陽光像金色游魚在她脖頸處浮動。
“謝謝。”
瘦弱的少女站在光下,靜靜看著土地,側顏金光閃爍,唇角似乎泄露了半絲笑意,祝風休一怔,想看清楚些,這偶然的晃神瞬間是不是光給他的錯覺。
但光太耀眼,少女很快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
祝風休眼眸半闔,低低笑出聲“要哄一個蚌殼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