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總算在天黑前抵達驛站。
中途晌午時休息過一次,姚芙綿為避免見到江硯,待在馬車里不出來,連午膳都是在馬車里食用的。
馬車坐得久了,她渾身難受,被錦竹攙扶著下來。
一下來便看見江硯站在邊上等她,不情不愿地喊了一聲“表哥”。
江硯淡聲應著,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只道:“先去歇息,明日再出發。”
姚芙綿低頭垂眼從他身旁經過,未察覺江硯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一瞬。
姚芙綿的客舍與江硯的挨在一塊,房門不如何隔音,夜里有人找江硯之時她也能聽見,只是不清楚具體是為何事。
大夫人的信送到驛站,江硯不必看也知信中內容。
書信內容確實是為提醒他而來。
江硯看完,將信拿到亮著的燭火上方,任由火舌將紙張吞噬成灰燼,火光映照在他眼底,貪婪地跳躍。
直到火光燒至他兩指捏著的一角,將他手指燒出痛覺,江硯才恍然回神。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責任,肩上擔負著江氏的榮華。
江硯向來無法選擇自己想要什么,自他出世那刻起,維系江氏的聲譽與榮譽就成為他的責任,他所有的軌跡都要與這一條路重合。
從來只有他需要,而沒有他想要。
正如幼年被江巍摔得粉碎的鳩車。
時洛陽幾乎所有孩童人手一個,有家仆為了能得江硯青睞在皓月居做事而尋來一只陶鳩車送他。
那只鳩車昂首翹尾,一對銅輪安在兩爪處,可供牽引嬉戲。
江硯在背完書后拿起多看兩眼,被江巍知曉后嚴厲斥責一頓,陶泥做的鳩車也被摔得粉碎,而那個家仆自這之后再未在江硯面前出現。
江巍認為那等會令人耽于玩樂的物件,不該出現在江硯眼前。
江硯的眼里應該只有家規祖訓,四書五經,專注學習,而不是消磨光陰,耽于玩樂。
他就該將所有心神都放在學習家規祖訓、經書典籍上,任何玩樂性質的東西都不該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一切早已被規劃好,一言一行都要為江氏而活。
如今,他有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得手。
*
驛站的用具不如江府,但姚芙綿本就非只會享樂之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趕了一日的路讓她累乏,早早地洗漱過后便要歇下。
睡到半夜,迷迷瞪瞪地聽到什么嘈雜聲。
“娘子,娘子,快醒醒。”
錦竹慌慌張張地將姚芙綿搖醒。
姚芙綿睡前叮囑錦竹夜里要警惕些,錦竹只當姚芙綿以為宿在驛站不安全,卻不知她是在提防江硯。錦竹時刻警惕,聽到一點動靜便醒來。
“娘子,快醒醒,有危險。”
姚芙綿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早,又趕一天的路,實在是累得乏。瞧見錦竹慌亂的模樣,視線越過她身后,沒看見其他人,于是翻個身想要繼續睡,含糊不清道:“表哥又沒來,哪有什么危險。”
錦竹聽得不明就里,心慌得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再次將姚芙綿晃醒。
“娘子,有刺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