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來并州的路上已經考慮過退路。
宋岐致無法舍棄晉陽觸手可及的功勞,姚芙綿無法孤身一人回去揚州,此事兩難全。
此刻夜已經很深,窗外又響起雨聲。
宋岐致眉頭皺得很緊,看著她道:“芙娘,你累了,你意識不清才說的這些胡話,我不與你計較。你且好好歇下,這事……改日再談。”
語畢,宋岐致也不等她回話,留下一句“早些歇息”,徑直出門。
姚芙綿煩悶地嘆了口氣。
若沒有后來發生的這些事,她如今與宋岐致早已成婚,恩愛不疑,哪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
姚芙綿夜里輾轉反側,許久才入睡。她想清了許多事,一早醒來要找宋岐致再談一談。
伺候她的侍女喚小桃,姚芙綿讓小桃去找宋岐致,小桃幾次都跑空。
倒是帶回來一封信,道是從樂平送來給她的。
姚芙綿拆開看,是崔忱的來信。
崔忱先是問候幾句,又說起他自身情況,舅父在樂平一切安好,見過舅父之后,他再沒什么事可做,兩日后興許要動身啟程回去,問姚芙綿一切是否順利,可有遇到什么麻煩。
看了崔忱的信,姚芙綿更加堅定心中想法。
她料想宋岐致是在故意躲著她,無奈只能自己去找。
她打聽到宋岐致所在,獨自前去。
州刺史魏昂為宋岐致安排的府邸寬而大,假山流水環繞,清幽中又透露出奢華。
姚芙綿一路問了好幾個家仆,才見到宋岐致。
他正與魏瑤待在一處。
二人在水榭中,魏瑤拿著書籍,向宋岐致請教。
宋岐致待人一向溫和,不會拒絕魏瑤,耐心地為她講解不懂之處。
某刻,宋岐致目光掃過水榭之外,見到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他雙眼立刻猶如落了星光一般亮起來,唇角也不自覺地揚起。
魏瑤注意到,順著宋岐致的目光看去,見到姚芙綿后,她明艷的笑意淡了淡。
她一開始便清楚宋岐致與人有婚約,宋岐致從未瞞過她。
她一直跟在父親身后,起初還有些不敢與宋岐致對視,但宋岐致溫潤爾雅,她不知不覺放下戒備,與他親近起來。
“姚娘子來了。”魏瑤臉頰笑渦淺淺,又對宋岐致說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宋岐致頷首。
姚芙綿與魏瑤錯身而過,對她笑了笑。
“芙娘。”宋岐致拉著姚芙綿在水榭坐下,笑意不減。
“宋郎,我來找你,是為昨日的事。”
此事遲早要說清楚,早些解決,對二人都好。
“經過一夜,你應當想清楚了。”宋岐致笑意斂去,語氣有些僵硬,“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不想聽的話。”
“宋郎,你何必如此。”姚芙綿嘆氣,“你我已經走向一條死路,繼續下去,日后也不過是互相埋怨。”
他們二人都不能為了對方舍棄自己在意的事物,倘若一方做出妥協,即便能重歸于好,也會因今日之事心生嫌隙,日后若是爭吵,便會拿出來傷害對方。
宋岐致不曾與人鬧得難堪過,從前他對名利無欲無求,日子瀟灑恣意,對很多事都能一笑置之,但自入朝堂之后,他才明白,有些人和事,不是自己想如何便能如何,這世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何況當今亂世,想要保全自身已是奢求。父親護佑他無憂無慮地長大,他若再糊涂下去,倒是枉費他國公世子的身份。
“芙娘,你當真想清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