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出了洛陽城門,姚芙綿心中那點悵然被即將回到揚州的歡喜取代。
現在回去,還能在年前到達揚州。
“娘子。”
錦竹掀了門簾進來,手里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黑色藥汁。
聞到熟悉的味道,姚芙綿立刻反應過來是何物,有一瞬的恍惚,而后,她警惕地皺眉。
“哪來的?”
江硯不是已經離開洛陽?
“兩日前皓月居的侍者拿給奴婢許多藥包,讓奴婢每三日煎一碗,今日恰是第一日。”
聽出姚芙綿不大愉快的語氣,錦竹以為自己做錯,有些不知所措。她記著在琉纓院時,每隔一陣子便有皓月居的侍者送來湯藥,既是能調養身子的藥物,想來是耽擱不得,錦竹未想太多一口應下。
姚芙綿盯著那碗湯藥,心底驀地生出幾分煩躁,遠離了洛陽,江硯還如此陰魂不散。
“何人煎的?”她問。
錦竹回道:“早晨離府前奴婢煎的,煎完后先裝好放起來,方才拿出來熱了熱,眼下溫熱正適宜。”
既是由錦竹親手熬制,應當不會有問題……
想著此生或許再不相見,想了想,姚芙綿接過藥碗,咬咬牙一飲而盡。
味道與從前一般苦澀難咽。
錦竹親眼看見姚芙綿喝下,這才放心。
實則皓月居的侍者還說了一句,這湯藥最好在離開洛陽后再喝,否則城中人多,馬車走走停停引起顛簸,會引得姚芙綿胃腹不適。
這話錦竹不打算告訴姚芙綿,姚芙綿本就抗拒喝藥,興許說了便更加不肯喝了。
既是調養的藥,還是遵照叮囑的好。
錦竹拿上藥碗退出去,車廂內只剩姚芙綿一人。
雪還在飄著,官道寂靜無聲。
不知是否今日起得太早,眼下又沒什么事好做,姚芙綿開始感到困乏。
已經出了洛陽城,不會再有什么變故,如此想著,姚芙綿裹上厚毯,蜷在角落闔上眼。
錦竹守在車廂外,百無聊賴看著官道兩旁的景物后退。冬日樹葉凋零,兩旁的樹木與上回見到的模樣大相徑庭,但路徑不難辨認,錦竹看得出來與之前不同。
她狐疑道:“之前走的似乎不是這條道?”
車夫回她:“原先那條道落雪后變得濕滑不好趕路,若想趁天黑前抵達驛站,需得走另外的路。”
錦竹頷首,不疑有他。
*
姚芙綿因喉嚨渴到無法忍耐醒過來。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覺腦袋昏沉四肢酸軟。許是已經深夜,幽暗的車廂沒有一絲光亮泄進來。
錦竹怎的也不來叫醒她?
她開口喊錦竹,說自己想要喝水,聲音細弱,又沙又啞。
過了片刻,車簾被人掀開,帶來微弱的光亮。
待姚芙綿看清那人,整個人僵滯住,恍惚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江硯入了車廂,將手中的水遞過去,姚芙綿未接。
許久,姚芙綿才開口。
“你怎會在此?”
“我來接你。”
發蒙的腦袋終于清醒,再搞不清狀況倒顯得她愚笨。
“江硯!”姚芙綿氣極,拍掉他手中的杯盞,水傾倒在二人衣裳上,洇濕一大片。
“我不是話都與你說清楚了?你還糾纏我作甚?”
分明她已經離開洛陽,很快就能回到揚州,往后再也不必去摻和那些紛紛擾擾,無論江氏是榮是辱,都與她沒什么干系。
偏偏江硯又要來毀掉她即將到來的安穩日子。
姚芙綿氣得對他又打又罵,一貫的好教養在這時也維持不住,話語極盡刻薄。
江硯只在聽到那些俗鄙的話語時微微皺眉,余下的任由她發泄。
她怒吼道:“你為什么不能放過我!”
“放過你?”江硯終于開口,捉住她捶打在他身上的手,逼她只能看向他,語氣冷寒,“芙娘,這輩子,是生是死,你只能與我待在一處。”
渾身本就沒什么氣力,姚芙綿累得喘息未定,被桎梏住動作后不再掙扎,只惡狠狠地瞪江硯。
江硯對她的眼神視若無睹,平靜道:“睡了兩日也該餓了,下來吃些東西。”
聽到自己睡了兩日,姚芙綿又是眼前一黑。
她這才發現,江氏這些護送她回揚州的侍衛,全是江硯的手下,此刻連錦竹也不見蹤跡。
馬車出了洛陽之后,趁她昏睡,徑直北上往幽州趕,與早已等候在此處的江硯匯合。
惱怒過后,姚芙綿只感到無力。
只憑她一人無法回去洛陽,更別提揚州,江硯算是將她后路都堵死了。
無論姚芙綿如何哀求江硯放他回去,江硯都不為所動。再后來她便放棄了,只能認命地跟江硯去幽州。
只是余下的日子,姚芙綿不再理會江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