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好歹的女孩。
斯內普想著,心情很壞。
她魔力暴動,高燒了兩天兩夜,躺在他的床上一直尖叫和抽搐。他不得不趴在床邊時刻盯著她,以免她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模糊不清的囈語縈繞在他的耳邊,攪得他這兩天幾乎都沒合過眼。
也是為了她,艾琳請假沒去上班,拿出了好幾年沒用過的魔杖以及辛苦存下來的私房錢,踏進十幾年沒回去過的對角巷,買藥材、熬煮魔藥、對她用各種治愈魔法,甚至拉著她的手耐心地安撫她斯內普不記得艾琳有沒有這么溫柔地照顧過他。
還是因為她,艾琳和托比亞爆發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就在剛才,托比亞精神崩潰下的歇斯底里,以及浮現在艾琳臉上的心如死灰,使想插手阻攔的斯內普都找不到可以說的話。
廢了這么大的勁,好不容易把這個女孩的小命從死神的指縫里搶了回來,她竟然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偷偷摸摸就要溜走并且毫不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生命,這很難讓斯內普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然而這個女孩并不害怕他難看的臉色,她松垮地套著他的舊衣服,頂著一頭凌亂打結的黑發,雙手緊緊地扒住窗戶。短短小小的蒼白面孔上,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機警又戒備地瞪著他這對比常人略大的灰綠色瞳仁可以說是她身上唯一圓潤的地方,眼眥卻又跟她的下巴一樣尖銳,眨動的時候有幾分像暗巷里觀察路人的野貓,連同鼻尖都在一抖一抖地微微顫動,似乎隨時準備出其不意地撓他一下。
樓梯嘎吱嘎吱地響了起來,斯內普動了動手指,把仍然跨坐在窗戶上的女孩扯了下來。她摔在了地上,應當是有些痛的,但她只是皺了下眉,沒吭聲。
“西弗”艾琳有些奇怪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兒子。
“媽媽,她醒了。”斯內普平靜地說,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
艾琳快步走進房間,女孩這時已經抓著窗框站了起來,正靠在玻璃上半閉著眼睛喘氣。
“孩子,你不該下床。”艾琳不贊同地說著,急忙過去扶她,“瞧瞧你的臉色,快回去躺下。”
斯內普細微地撇了下嘴。那他該睡哪盥洗室的浴缸里還是跟儲藏間的掃帚待在一塊
艾琳扶著女孩坐回床上,女孩仰著臉盯了艾琳兩秒。
“是您救了我嗎感謝您,好心的太太,真希望我沒有給您帶來太多的麻煩。”她小聲地說著,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但似乎不是出自于虛弱,而是她本身的音色如此。
態度變得真快。斯內普斜著眼睛往床上瞟了一眼。
艾琳不善言辭,只是說“沒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梅,太太,您可以這么稱呼我。”女孩柔順地回答。
艾琳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會掉進了河里還有,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受這樣嚴重的傷嗎你身上的痕跡是有人對你施暴了嗎”說到最后,她的聲音里流露出了憤慨。
女孩的手往寬大的袖子里縮了縮。她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有些難過似地回答“我的母親去世了,父親再婚之后,我在家里可能就有些礙眼了”她語帶哽咽,似乎不愿意再回憶下去。
“你的父親竟任由你受到這樣的對待”艾琳不可置信地抬高音量。
女孩抬起頭,輕輕眨了眨微紅的眼睛,像是對艾琳的提問感到稀奇。
“太太,子女是父母的私產,自然是他想怎么對待就怎么對待的。”她輕描淡寫地說。
這話不像是她這個年紀應該說出來的。斯內普又多看了她兩眼。
艾琳的肩膀緊了緊,呼吸粗重起來。“你應該餓了吧。”她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去給你煮點麥片粥,噢,還有舒緩藥劑,你還得再吃兩劑,才能梳理好你體內的魔力。”
女孩愣住。她的視線謹慎地在艾琳和斯內普之間轉了一個來回。
“抱歉。”她試圖用自然的語氣詢問,但還是泄露了些許驚愕,“魔力”
艾琳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又面露同情和了然。“看來你還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她說,“你是個女巫,梅。”抿了下唇,她低下聲音,“和我一樣。”
艾琳的話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女孩。她渾身一震,面露異色,表情說不上是震驚還是茫然,在奇異的恍悟中又摻雜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