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戰無不勝,按理來說,姬神秀雖是不弱,可他先后受傷,這久戰之下自然難免露出敗相,可怎料這一路北去,且戰且行,對方這刀法的進境卻著實嚇人一跳。
從一開始的以力壓人,到如今以勢迫人,然后又是剛柔并濟,尋常武夫一生所悟的東西,此人短短一夜的時間便已融會貫通。
“咦?”
贊嘆中,蒙赤行忽的一聲輕咦,他瞧見對面的青年此刻狀態似乎有些不對,一雙眼眸空洞無比,眼中精光漸失,可這刀上功夫卻愈發圓融,各般技法信手拈來,儼然已成大家風范。
頓悟了?
蒙赤行神情一變,臉上復雜無比,時而冷意森然,殺意暗起,此子如今身懷各般奇技,無疑是當世一流的人物,若刀法再頓悟,恐怕天下又要多出一位宗師了,未來必是一尊大敵,但讓他動殺心的根本原因卻是姬神秀的年紀,雙十有余便到這般地步,曠世少有啊。可他時而又驚嘆不已,眉峰緊蹙,似有糾結,怎料幾番變化,最后是化作一聲長嘆。
“罷了。”
蒙赤行心念一轉,這雙拳攻勢一變,竟是沒了先前那般招招如石破天驚的剛猛霸道,反而轉剛為柔,由慢而快,一對拳頭只如龍蛇盤走,專攻為守,這越看越有幾分喂招的架勢。
那長刀快他也跟著快,長刀慢他同樣變化攻勢,只保持著與之齊頭并進,一雙拳頭似包羅萬象,像是突然間由一座山化作一團棉花,姬神秀所有刀勢變化,俱被他一股腦的擋了下來。
二人越走越遠,遇山翻山,遇水渡水,蒙赤行越看是越驚,只因面前這一口長刀施展的刀法早已非是刀法,畢竟天下技法雖多,可百來招已是窮極變化,但這小子手里的刀,倏忽一變,居然又成了劍法,他剛一適應劍法又再變成了槍法,越變越是無窮。
恍惚間蒙赤行只覺得自己在與諸多不同高手過招,無窮變化讓他也覺吃力起來,措手不及間也是險象環生。
“真是奇了。”
他卻看的雙眼放光,饒是以他淵博的武學底蘊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這每種變化皆是包涵了多年的苦修與浸淫,簡直匪夷所思。
只是變到最后,蒙赤行就見姬神秀眉宇間漸漸多出一股黑氣,臉上神情時喜時怒,時悲時哀,當即暗道一聲不好,這小子先前身受內傷,體內氣勁亂走,如今又沉浸于武道變化難以自拔,心力損耗太多,再下去怕是就得氣勁沖體而亡了。
他當機立斷。
“收神,醒來!”
瞅準時機,蒙赤行避過一招,雙眼一瞪,好似明王怒目,金剛法相,口中突發一聲霹靂大喝。
但見面前青年聞聲身子一震,繼而就似喝醉酒般踉蹌一晃,整張面容瞬間失去血色,杵刀而立的瞬間,低頭便咳出一口烏血來,神色萎靡到了極點。
姬神秀心有余悸,他看了一眼面前蒙赤行,正要張嘴,只是話未出吐出來的卻又是一口淤血。
二人此刻立于一山腰處,周遭郁郁蔥蔥,頭頂朝陽已升至天空,原是半天又過。
蒙赤行瞧著面前青年神情無波。“小子,你還是先別急著謝我,也不知道你這古怪功夫從哪學的,一人之身,豈能容納這萬千不同變化,雖能據為己有,但心境卻各不相同,若不降服,就算你今日不死,時間一久,也會瘋掉。”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事實上早在蒙赤行開口前姬神秀已明白了這變化的源頭,簡而言之便是千百世感悟帶來的隱患,他既然得到了那些武道感悟,但同樣也得到了各自不同的心境,喜怒哀樂,**如海,差點迷失其中耗盡心力而死。
姬神秀并沒說什么,見蒙赤行既無戰意,亦無殺心,他轉身便要走。
可不想對方居然說了句很奇怪的話。“我有方法不但能令你免去此厄,還可讓你功力大增。”
姬神秀邁出去的右腳又收了回來,他回頭看去,只見頗有些狼狽的蒙赤行復又接道:“你可聽過種魔訣?”
姬神秀心頭一震,這所謂的“種魔訣”便是“道心種魔**”,乃是道魔合流之功,奧妙無窮。“怎么?你不會是想讓我拜你為師吧?”
蒙赤行卻未回答他,而是沉著聲自顧的道:“以你如今的狀況,天下間再無能比種魔訣更適合你,哪怕戰神圖錄亦是如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姬神秀轉過了身子。
“你想要什么?”
不想蒙赤行眼睛一瞇,旋即哈哈大笑,竟是隨手自雙袖內撕下兩塊灰白布塊來,但見其上記滿了無數個蠅頭小字,二話不說便拋給了他。
等姬神秀反應過來,對方已在大笑中走遠。
布塊展開,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六個大字。
“道心種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