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赤足,無頭。
任誰冷不丁瞅見遠方突然多出這么一個人來,定然也會寒毛直豎,脊背發涼。
月白色的僧袍上不染纖塵,白衣勝雪,那無頭的和尚一步步如履平地自天邊行了過來,一手捏拈花印,一手垂在身側。
天光下,無論是那雙手或是雙腳俱都純凈剔透,仿佛是天地間的精粹所聚,
天邊黑霧飄忽,先前大戰的余波似是未消盡,彌漫的水霧里站著這么一個人遠觀就似謫仙落凡塵,豐神如玉,不沾染一絲世俗紅塵氣。
可是還差一些,只因那雪白的脖頸上卻一無所有,差了一顆頭。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一句自天邊飄來的佛偈令本來就心驚肉跳的眾人更是不由得變了臉色。
悠悠佛音,如帶無窮魔力,融在風中,像是銅鐘大呂般一遍又一遍回蕩在海上,所過之處,風平浪息,腳下本來波濤迭起的海面登時平如鏡面,倒影著天上的云影。
“他是自禁忌之海那邊過來的,莫不是數千年前的那位佛家大能?”
有人心神一震,只覺得不可思議。
當年六祖“慧能”與“神秀禪師”之爭早已流傳千古,時至今日亦是為世人所稱道。
一者所求“頓悟”,一者所求“漸悟”,二人所誦佛偈更是被佛門奉為經典,傳作佳話,而今一聽就被人認了出來。
甚至,據傳那“慧能”無論法力與德行已是“佛陀第二”,神秀能與他爭鋒,無疑是極為可怕。
聽到他們的話,姬神秀不屑的冷笑一聲,暗道狗屁“頓悟”,想他一路走到如今,論資質并非上乘,論悟性更非絕頂,起初連秘籍都一字不識,“頓悟”二字于他而言不過如鏡花水月罷了,對世人來說更是虛妄。天下人大多皆乃凡俗,為**所困,必心有掛礙,除了寥寥根骨資質絕頂的人,余者想要“頓悟”何其難也,想要大徹大悟更是難如登天。
一朝頓悟,百年漸悟,哪個又有高低之分?
漸悟如他,所行所修哪個不是自己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唯有經歷過方才有明悟,點點滴滴,厚積薄發,這才是世人所需之道,腳踏實地才為本真。那些不知七情,不經六欲天天只知誦經禮佛的人,妄想一朝頓悟成佛,說出來豈非是個笑話。
就在這一小會的功夫,神秀已自天邊走了過來。
腳下海面幽暗如淵,平凈如鏡,映著倒影。
越近,所有人的眼神也都慢慢變了,為何?只因他們眼中無頭和尚和姬神秀離得越近,身形輪廓也愈發明顯清晰,二者一黑一白,除了頭顱,身形居然一致無二,簡直一模一樣。
沒有頭,然那佛偈卻無形而生,像是一人之道,自神秀體內生出,令人震驚。
驀然,他們就見姬神秀忽張口輕聲道:
“神秀,還不歸來,更待何時?”
蕭晨他們瞧的不明所以,聽的更是茫然。
誰曾想下一刻,神秀佛偈一止,頓了頓,似在聆聽,旋即竟是應了。
“小僧來也!”
他腳下再動,徑直朝姬神秀走來,只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中居然走進了姬神秀的體內,與他合二為一,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