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安步子不停,轉眼就要出了小院。
自從去年他參科舉之后,起初受封在翰林院入仕,便有了自己的宅院,那之后就很少再回容府。
若不是他忘了件東西在這,今夜必然也不會回來。
“你再不站住,以后就別再進容府的門。”
容家主眨眼間到前面攔住了他。
容淮安神色早不復先前的清潤,一張臉上面無表情,甚至夾雜了幾分冰冷的薄寒,他站定步子,吩咐。
“去書房將我留下的東西都取走。”
算是間接回答了容家主的話。
他頓時臉色一黑。
“你不要以為這樣能威脅到我,混賬”
“我沒想過要威脅父親,反正您也不喜歡我,我日后不入容府也好,你我都少生氣。”
話落,他再度往前走。
“逆子,你頑固不靈,又為了教一個廢物公主而把城東才攥在手里的領兵權又送了出去,如此任性難堪大任,讓我日后如何放心把整個容家交到你手里”
容家主頓時又氣急。
“既然難堪大任,父親把容家交給三弟不就好了反正您屬意的繼承人,也從來就不是我。”
他眼中閃過幾分譏誚。
“混賬東西哪有你這樣想你三弟的,這容家是當初我與你母親一同扶持走下來的,日后肯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容家主一時更怒。
“是嗎我以為父親如此多年,縱容你的兒子對我屢次下殺手,是想背棄當初對母親的承諾,把容家易主到別人手中呢。”
容淮安涼涼地笑了一聲。
被戳穿心事,容家主面上一時有些掛不住。
“你弟弟怎么會對你下殺手,淮安少胡說。”
容淮安面無表情地掠過他。
“有和沒有,你最清楚。
從我母親病逝,你將我送去姑母家,我在這,本身就再沒有一絲容身之地。
容家既然如此,我日后也不會再回,反正六歲之后,這府邸我便沒再當家過。”
到他年前受封入翰林院有自己的府邸,如此數十年,也不過是“寄人籬下。”
話落,他抬步走。
身后傳來容家主氣急敗壞的聲音,他面無表情地回了太傅府。
一路寒雪覆身上,他未撐傘,到了府邸之后,一身紫袍已經被浸染出幾分寒霜。
下人上前要給他撐傘,他抬手揮退了人,站定在廊下久久不語。
霜雪覆過眼瞼,他腦中一幕幕滑過今天發生的一切。
又到那句
“您怎么猜到公主是因為拘謹怕麻煩”
容淮安微微闔上眼。
因為他從小便是這樣過來的。
只不過如今帝后太子都對她尚算好,現下的拘謹害怕也不過多是因為她謹小慎微的性子與和親的事,而自己當年
被父親以忙碌為由送去姑母家住著,因為高熱整整三天,府中大夫卻都被姑母勒令不準給他看診,他燒的迷迷糊糊險些去了半條命,又被訓斥責罵,在冰天雪地里九死一生,最后活下來還要笑臉以對仰人鼻息,步步謹慎忍讓。
有家,卻像是真正的寄人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