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有白灼的亮光閃爍,打在元瀅瀅的眼瞼,映照出她蒼白的臉蛋。元瀅瀅猛然睜開眼睛,正看到凝眉注視著她的穆俊卿。
猶如飄零無依的落葉,終于尋到了安穩之處,元瀅瀅不再想著自己還在生穆俊卿的氣。她展開纖細的手臂,躲進了穆俊卿的懷里。夢境太過真實,讓元瀅瀅不能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場夢。元瀅瀅隱約覺得,或許她當真死的那般凄涼,曝尸荒野,身上沾滿了泥土。
穆俊卿是被元瀅瀅輕柔的抽泣聲引來的,他不知道元瀅瀅夢見了什么,竟然如此神傷。只是,無論如何元瀅瀅都不該與他這般親近。穆俊卿伸出手,試圖推開元瀅瀅。
但元瀅瀅怎么肯放開,她尚且沉浸在恐怖的夢境中,只覺得周遭的一切皆是危險。唯獨留在穆俊卿的身旁,才能覺出幾分安心。元瀅瀅軟著聲音道:“大人,別推開我。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粗硬的餅子,我將吃食分給你,你不要推開我。”
元瀅瀅的兩只手臂,纏繞在穆俊卿的脖頸。穆俊卿推不開她,又聽元瀅瀅這番孩子氣的言語,頓覺無奈,便僵直著身子,任憑元瀅瀅擁著他。
想要躲開夢境中發生的事情,元瀅瀅自然可以不入皇城,不再參加選秀。只是,她私心以為,就算是回到仙姝縣,她也不會安穩一生。待在仙姝縣,元瀅瀅便要整日為家中的莊稼收成煩惱。她出嫁之后,無論從前是多么美貌,農戶出身的夫婿怎么可能會繼續嬌慣著她,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元瀅瀅要和其他農婦一般,下田勞作,白皙細膩的肌膚可能會變得粗糙不堪,最終淪落為平庸之人。旁人再提及元瀅瀅時,恐怕只看到眼前的農婦,再記憶不起元瀅瀅曾為村花的模樣。
這樣的日子,難道便好過些嗎。
元瀅瀅黛眉微蹙,她決心繼續選秀。夢中,她連臨死時,都距離皇城有一步之遙。但如今,元瀅瀅定然是要進皇城的。
元瀅瀅算不得絕頂聰慧,因此她思慮不出什么精妙的法子來未雨綢繆,替她躲避掉災禍。元瀅瀅只能順勢而為,待遇到夢境中發生之事,再做思慮。
元瀅瀅臉頰的淚痕已干,她忽地意識到,自己擁著穆俊卿有大半個時辰了。穆俊卿身形挺直,手臂垂落在兩側,絲毫沒有變換過姿態。連元瀅瀅都覺得身子微僵,但穆俊卿似乎毫無察覺。
綿軟的手臂,從穆俊卿的脖頸處松開。元瀅瀅杏眼輕顫,軟聲喚著:“大人,我不與你置氣了。”
對于穆俊卿推開她的舉動,元瀅瀅看在穆俊卿安撫了她噩夢的份上,不再計較。
但穆俊卿顯然不明白元瀅瀅的這番話,元瀅瀅何時置氣,因為何事
元瀅瀅眼眸微亮,她側過身去,拿來貼身放著的包袱,將蔥油酥餅裹了滿滿的肉干,獻寶似地放在穆俊卿的面前。
“大人請用。”
穆俊卿擰眉,他既用過膳食,自然不必再吃。穆俊卿伸出手,想要推回。但元瀅瀅卻順勢展開了穆俊卿的手掌,將蔥油酥餅放在了他的掌心。
元瀅瀅仰臉望著穆俊卿,柔聲道:aaadquo大人定然是沒吃飽。不過待吃了這一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能飽了,自然可以睡個安穩覺。”
酥餅到了穆俊卿的掌心,再推回給元瀅瀅的手中,未免有失妥當。穆俊卿猶疑地張開唇,咬了一口。
其中滋味,比起穆俊卿啃的干硬餅子要好上數倍。
穆俊卿慢條斯理地咬著,待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將蔥油酥餅吃的干凈。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穆俊卿的臉上浮現出窘迫之態,他方才還如此推拒,轉身卻吃的一干二凈,難免
但元瀅瀅并不知道穆俊卿心中的想法,困倦襲來,元瀅瀅眼瞼輕顫。這次,元瀅瀅再不肯離穆俊卿數尺之遠,她緊挨著穆俊卿坐下,依偎著梁柱沉沉睡去。
穆俊卿從未見過情緒起伏不定如元瀅瀅者。明明剛才,元瀅瀅因為做了噩夢,眼角垂著淚珠。可是不一會兒,她就面頰紅潤地重新睡去。
只是不知為何,看著元瀅瀅恬靜的睡態,穆俊卿也覺出了困意。他身子微微向后仰去,合攏眼睛。
翌日,雨水仍舊未停。廟宇附近的道路本就凹凸不平,此時因為雨水而堆積成一個個小水窩,倒映出穆俊卿和元瀅瀅的身影。
地面的積水太深,很難趕路,穆俊卿只得決定再休息一日。元瀅瀅慷慨地將吃食分給穆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