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林應了聲,雪夜歸于寂靜。
程筠住的宅院是整做府邸最嚴守之處,尋常除了景林與幾個侍衛,其他人不得擅闖一步,書房則更是府上禁入之地。
程筠走進書房,伸手打開了暗道的開關,輕微的響動下,屏風后的墻壁變成了一扇向里開的石門。
他走進去,石門自動合上,嚴絲無縫。
石門后是一間密室,密室無窗,只有一盞亮著微弱光芒的燭臺,豆大的焰火被人走進來形成的風擾動著。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被燭光照亮,在燭臺上輕輕旋轉了一下,黑暗中又打開了一扇石門,黑暗向黑暗拓展開。
石門后是朝下一節一節的階梯,幽幽燭光照不見那里,乍一見好似什么也沒有,仿佛兩三節石階之后,是無底的深淵。
程筠沒有任何猶豫,迎著黑暗信步走了進去,好似已走過千萬遍。
燭光只在霎那間照亮了他高大的背影。片刻后那微弱的燭光跳躍了下,燃到了盡頭,黑暗潮水般吞沒了一切。
蘇弦錦覺得這大概是間密室,又或者說囚牢。
她已將這里轉了個遍,這里只有一間不大的石室,放著一張冰冷的石床,甚至石床上連稻草也沒鋪,真不知道這床有什么意義,這跟直接睡在地面上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如果有人被關在這里,那也挺慘的。
石床上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刀口殘留著血跡,已凝固成了黑色。她提了提燈籠,光掃過的地面還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黑點,大約都是血。
除此之外,角落里還有幾個罐子,她也看了,是烈酒。
這里著實壓抑,蘇弦錦也不知道怎么做了一個如此真實的噩夢,甚至掐自己還會疼。
正當她坐在石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她聽見了腳步聲。
她夢里還有別人嗎
她立即提了燈站起來,蝶翼般的光掃了過去,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口,他有一半隱藏在黑暗里,蘇弦錦只看清了他的眼睛,讓她下意識嚇了一跳。
眼前人身著玄色鶴氅,烏發半束半散,只露著一張玉白的臉,劍眉濃墨畫就似的,眸子卻像雪地里的枯井。
只是猶豫了剎那,男人便閃了過來,將她逼在墻角,扼住喉管,冷冽的目光像刀。
蘇弦錦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一陣頭暈目眩,吃痛地幾乎拿不穩手上的燈籠。
怎么在夢里還會有這么真實的痛感,這科學嗎
冰冷刺骨的手指扣在纖細的脖子上,讓蘇弦錦打了個冷顫,稍微清醒了點,在晦暗不清的室光中勉強望著眼前男人的臉。
“怎么進來的”
程筠一手壓著她的肩,一手掐著她脖頸,仿佛他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會在他手中斷掉。
蘇弦錦丟掉燈籠,雙手握住掐她脖子的那只手腕,企圖掙脫“你放開”她無暇去聽他在說什么,自然也回答不了。
她被“夢里竟然有怎么真實的痛感”這個點困惑住了。
程筠盯著她,微瞇了下眼,他的眼眸變得狹長,眼尾有細小上揚的弧度,不過瞬間,神情就恢復了冷漠,仿佛什么情緒都不曾存在過。
罷了,他也無需知道。
指骨收縮,關節的力道不過差片刻就抵達蘇弦錦脆弱的頸椎時,忽然落到了空氣里。
程筠忽然愣住,盯著眼前的墻壁。
人,竟在他面前憑空消失了
他收回手,指尖尚殘留一絲余溫,視線循著密室里的一絲燭光瞥見地面上孤零零掉落的燈籠。
這不是夢。
那這是什么
鬼神邪術
蘇弦錦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臉上還殘存方才的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