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燈還是亮著的,她輾轉反側了很久,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夜里兩點了。
終于她下定了決心,再次握著發帶入睡。
她倒要看看,這件奇怪的事到底是否如她所想的那般奇怪。
黑,很黑。
蘇弦錦定了定神,松了口氣。
她此刻是站著的,不出所料仍是暗室門口,但她雙手空空如也,并沒有那根發帶,她又摸了摸頭發,好似挽了個什么發髻,這倒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反倒讓她放松下來。
與現實越割裂,越代表,這就是一個夢境。
心里的緊張與恐懼淡了不少,她摸著墻壁再次點亮了燭火。
蠟燭是新的,這個細節有些讓她感到意外。
事實上,到底是不是夢境她也越發惶惑了,一個連續劇一樣的夢境,真的存在嗎
火焰“砰”一聲燃了,比前幾次都要更亮。
她捧著燭火在暗室里轉了一圈,又來到石階下,本以為程筠應該會很快出現,但她等到失去耐心,這里也沒有出現第二個人。
于是她再次嘗試離開這間暗室。
風雪未歇,北朝整座都城像在例行一場喪葬,滿眼白慘慘的,只是太過死寂,連哭聲也聞不見。
程筠的鞋底踩過混著血污結成的冰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裹著尊貴的黑色狐裘,衣擺用金絲鑲著晃眼的輪廓,走進了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中。
這里不太通風,血腥氣與腐爛的氣息混在一起在歲月里腐朽著,發酵成另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像是致命的毒藥流動在每一寸的空氣里。
太陽光是照不進來的,只有昏暗的燭火在轉角的墻壁上幽幽燃燒著,因此沒有白天黑夜的轉換。
在這里,時間似乎凝固了,唯一能令人分辨出時間還在流逝的,是不斷有活人進來,死人出去。
北朝刑部尚書秦澤還保持著數十年如一日的警覺,他緩緩睜開腫脹的雙眼,透過渾濁的目光看向牢房外,那里此刻尚無一人,不過他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他知道,下一刻那游走在生死界的閻王,就要大駕光臨了。
果然,程筠的身影出現了。
他站到了牢房前,望著污糟臟亂的牢房中間,像乞丐一樣趴在亂草堆里的人,眼神沒有一絲憐憫。
“秦尚書,對皇上大不敬之罪,除了你還有誰啊”他忽然開口問。
秦澤又閉上眼,躺在地上呼著腐臭的氣息。
他的沉默令程筠嘴角出現了一絲嘲弄,他的目光轉向相鄰的那間牢房,那里關著兩個男子,一個大約二十五六,另一個尚未加冠,還算是少年。
這是秦澤的兩個兒子,秦效,秦時。
不像他們穩重的父親,他們二人則用憤怒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程筠,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程筠此刻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程筠絲毫不以他們的目光為意,他輕描淡寫地說道“秦大公子今年剛蟾宮折桂,高中狀元,如此年紀輕輕,的確是個了不得人才。”
秦澤的雙眼瞬間睜開。
程筠繼續道“也是一表人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