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大人今日還要進宮嗎”他猶豫著又道,“前幾日東宮中人接了徐大人一雙兒女出了都城,但徐大人的妻子選擇殉夫,死得慘烈,已在百官中激起了極大的不滿,屬下擔心”
“我還怕擔這些不滿嗎”程筠轉過身看著他,眼神平靜,“他們越指望太子,越是我的主意。現在秦效秦時還在詔獄,他們與其去宮門前攔我,不如再去東宮求太子,或許還能救兩條命。”
“太子恐怕有心無力,東宮的消息說,太子罰跪太和殿后,高燒了兩日,身子還沒好。”
“他若真有心氣,燒傻了也該從床上爬起來,站在百官面前,讓他們定心。”程筠毫不客氣,“如今的局面下,他還不想長大,未免既天真又愚蠢。”
景林道“其實從前太子連在皇上面前爭辯一句都不敢,如今都敢冰天雪地的跪在太和殿前不認錯了,也是成長了,大人的方法殘酷卻也有效。”
“不夠。”程筠眸中情緒淡淡,“我的老師教導他好幾年,他沒有一絲長進,仍是那般怯懦,我拿了幾條他親近之人的命去給他鋪路,他也就只敢跪在太和殿前。”
而不是站起來,闖進太和殿中,轟散皇帝的淫艷,將自己的佩劍架在皇帝的脖子上,請他退位去做太上皇。
可惜這種事,除了他自己,沒人逼得了他。
即使他真這么做,根本沒有一絲阻力,百官都會毫不猶豫地為他的篡位而歡呼,他也仍然不敢。
程筠沉默片刻,轉了話題。
“選秀一事推行如何”
“已曉諭六部,定了細則,向各驛下達了,只是連日大雪,天氣太過惡劣,恐怕信使還沒能將消息傳出多遠。”
風灌進來,程筠攏了下狐裘。
“那就從都城內開始。”
“是。”
“對了,你順便幫我把密室機關的燈盞換上新的。”
吩咐罷,程筠的視線重新投入茫茫大雪中,腦海里浮現出昨夜蘇弦錦在他面前憑空消失的畫面。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他微熱的掌心化去。
似冰雪消融,蘇弦錦就是這么在他眼前消失的。
他眸底發暗果真不是鬼嗎那又該怎么解釋呢
程筠的馬車停在宮門前,便行這段路,馬車頂上就落了一層較厚的雪。
馬車本該徑直駛入宮門,但被幾人攔了下來。
程筠掀開簾子,看見宮門下此刻正立著幾位身著官服的文官,分別是太子太傅松羲,文淵閣大學士狄恩光和伊紹,以及吏部文選司郎中符萬清和幾位刑部禮部主事。
下著雪,他們也不打傘,官服外也沒罩冬衣,仍由雪飄在身上頭發上,乍一見,似凍成了冰雕一般。
程筠下了馬車,暖和貴氣的狐裘擁著,稱得他膚色雪白,眉眼卻越發深沉。
“原來是幾位大學士。”他清了清嗓子,“幾位是特意在這里等我的”
大學士狄恩光上前一步斷喝道“程筠你竟敢在詔獄逼死朝廷一品大員似你這般亂臣賊子,人若不殺,天必誅之”
伊紹怒目道“沒錯,我等在此,就是為了入宮面圣陳情,聯手參你一本你記住,你與天下人為敵,早晚死無葬身之地”
程筠淡定道“各位大人自入宮去,既然面圣,為何又等在此處”
“你不要裝傻,今日我們就算是拼死也要為秦大人和徐大人討個公道,你這等畜生莫要妄想當著圣面巧舌如簧黑白顛倒,若你今日不放我們進宮,你也別想進去了除非你程筠敢在宮門前大開殺戒”
程筠看向松羲“太傅一把年紀了,也跟著在冰天雪地里站著嗎不怕凍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