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從東角樓下來,秀女們分坐了兩輛車,跟在程筠的馬車之后,駛進了神武門。
馬車上,蘇弦錦一直保持沉默。
程筠倒了杯茶,輕輕啜飲,與方才的冷厲無情相比,此刻的氣質倒溫和松弛得多。
蘇弦錦終是忍不住,問他“你既然要她們保持清高才女的姿態,為何又在一開始故意羞辱李嘉薇呢”
程筠看向她“是你說的,她是個很有風骨的女子。”
蘇弦錦一驚“因為我說的話,所以你故意針對她”
所以,是她的話害了她李嘉薇原本不會被特意羞辱
此事難以求證,因為小說并未有此處的細節。
但程筠的話,讓她心上壓了大石。
他嘴角攜了幾分嘲弄地笑“我本來就是個壞人,是你對我有什么誤解。”
“不是。”蘇弦錦沒有絲毫猶豫地搖頭,“你不是壞人,你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她眼中堅定反倒讓程筠略一怔。
片刻,他道“我并非故意針對她。”
他垂眸,目光落向杯中幾片茶葉。
又是緘默良久,他才說。
“入宮之后,風骨只會是她的催命符。”
剛過易折。
蘇弦錦立即就懂了程筠的意思。
只是他做了這個壞人,還是當著李嘉薇父親的面,羞辱了她,把她的自尊踩在了地上。
不但如此,還讓她親眼瞧見了,她的父親是如何在畏懼的權勢下,擺出一副阿諛諂媚的軟骨頭姿態的。
她的三觀怕是山崩了,這對她來說的確過于殘忍。
但她如果能在今日的羞辱下熬過去,或許入宮之后,的確還有一線生機。
不管是為了她的家人,還是別的什么。
可是蘇弦錦是知道的,知道李嘉薇的人生走向。
她在以后的劇情中,仍未喪失她的風骨,只是在楊晟臥榻之側,她換了種活法。
怪不得。
蘇弦錦吁了口氣。
她看小說時還想過,作者把李嘉薇入宮前塑造的如此清高孤傲,她是如何在入宮后變得長袖善舞,世故圓滑的,她的心理并未有特意給出轉變的文字。
原來當一切生命活過來后,她們各有自己完整的人生。
蘇弦錦想,或許,在李佳薇向程筠請求對父親的饒恕時,程筠一口答應了,又或者,在程筠當著李知春的面羞辱她的女兒時,他能勇敢護女,那么李嘉薇的心氣還不至于消散地這么快,這么徹底。
“唉。”蘇弦錦嘆了口氣,在小茶桌抽屜下摸了摸,也摸出個茶杯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雙手握著茶杯暖手,挪了挪,坐到程筠旁邊“今日之后,李嘉薇會恨死你的。”
“恨我也沒什么不好。”
“但她最恨的應該是皇帝,如果不是皇帝,就沒有這些事了。”
“那更好,我這個奸臣本就是替皇上辦事的。”
蘇弦錦笑了聲,附和“就是就是,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不是這皇帝昏庸無道,也不至于把國家治理成這樣。”
剛說完馬車就停了,她問“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