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看她。
她沉默了很久,裴凌很有耐心并未催促她,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久到他聽到一聲長長的呼氣。
“師兄的計劃失敗了是嗎天罡萬古陣會開啟,我們都是劍修,在這種專克劍修的邪陣中根本無法反抗,否則當年前輩也不會耗費將近十年燒干凈所有關于天罡萬古陣的記載。”
“這陣法便是連謝卿禮都沒有辦法應對,即使他是渡劫,所以前輩把我的魂
拘了過來,想讓我去解決這天罡萬古陣”
裴凌挑眉:“你這時候倒是聰明了。”
他直起身懶懶散散,因為他的動作牽起鎖鏈又是一陣晃動,鮮血又冒了出來,他非常有耐心地重新施展靈力去除。
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重復了多少回。
只能被困在這里干這種枯燥又無趣的事情。
云念沒有說話,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凌忍不住開口“云念,你害怕自己做不到嗎,是不是覺得我強人所難,你不過是個元嬰修士,修行才五年,可我偏要將救世的重擔壓在你身上,給你施加你本不該承受的壓力”
“那你想看你師弟死嗎若今日你們沒辦法破了天罡萬古陣,他會死,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這個答案。”
“你知道我為何不把謝卿禮的魂拘來讓他去做這件事,明明他才是渡劫修士,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可以與那人對打的人。”
裴凌面無表情,聲線忽然低沉“因為你師弟修的是殺戮道,他的道注定鮮血淋漓,道心不凈,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劍修。”
云念忽然便抬起了頭。
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回蕩的都是裴凌方才說的最后一句話
“你師弟修的是殺戮道。”
“你說什么”
“謝卿禮修的是殺戮道,道心不純,他的道踩在鮮血與白骨上,他的道不是濟世救民,我要教的東西他永遠不可能領悟。”
裴凌望著云念。
小姑娘似乎被嚇到了,六神無主看起來格外慌亂,神色變得很難看,呼吸聲逐漸粗重低沉。
她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她搖著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是謝卿禮啊,他是謝卿禮啊”
他是男主,他是碎荊這本大男主小說中的主人公,他是溫柔善良心向大道的主角。
他怎么可能修殺戮道
“謝卿禮又怎樣”裴凌皺眉“云念,他當年只有四歲,被廢了渾身的經脈,你以為他逃出來后是如何在十年內重塑經脈步入渡劫便是我也沒有這般天賦。”
“重塑經脈,需要摧毀道心,另擇大道。”
鎖鏈晃動的聲音敲擊在云念的心頭上。
“謝卿禮逃出來后,親自毀了自己的一顆道心,修行殺戮道重塑經脈,選了世人眼中邪佞罪惡的大道,滿心滿眼都是復仇,以自毀的方式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他的殺心足夠強大,強大到他在殺戮一道上可謂是天賦出眾,一月練氣,三月筑基,半年金丹,兩年元嬰,三年化神,緊接著大乘,總共用了十年便入了渡劫。”
“他經歷的事情遠比你想的恐怖,他的殺心也遠比你以為的強大。”
云念的耳畔嗡嗡作響,那些先前一直存有疑慮的事情在此刻得到了解釋。
為什么謝卿禮在碎荊劍境中的狀態那般不對勁,為什么他儼然一副殺紅了眼的模樣
。
因為他修殺戮道。
殺戮道會逐漸蠶食掉他的人性,消除掉他所有美好的記憶,只余下最痛苦的回憶一遍遍折磨著他增強他的殺心。
他會不認識扶潭真人,不認識江昭,不認識她。
他們在他眼中,是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是阻礙他復仇的人,是想殺他的人。
是他恨的人。
她面對的謝卿禮是笑盈盈喊她師姐,會伏低姿態將側臉貼于她掌心的少年。
可會不會有一天,碎荊的劍尖會指向她的面門。
他會說你該死。
云念的臉上一陣冰涼。
她茫然伸手去探,觸碰到一串濕潤與冰涼。
她流淚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流淚,裴凌的話傳入耳中像道驚雷炸開,轟的她大腦混混沌沌什么都反應不過來。
“我要怎么做前輩,我要怎么做。”
她無措地想要問裴凌尋到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