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牽出笑意“欸,安之。”
母子兩人對望,一股難言的死寂蔓延,在場的人除了徐從霄外,無人不是心頭沉悶無法呼吸。
沈之硯仰頭憋回去自己的那點淚水,大步走向皇后將她抱了起來。
他問云念“你有椅子嗎”
云念當然有。
她是個咸魚,最喜歡吃喝玩樂,乾坤袋中甚至還放了床,桌椅板凳樣樣俱全。
她從中取出個貴妃椅,沈之硯將皇后小心安置在上面。
他垂下眼簾,皇后想要伸手去碰碰他,可渾身酸軟無力,根本沒有動作的機會。
沈之硯起身并未看皇后,一舉一動雖然尊重但卻透露著明顯的疏遠。
時間太長了,他對于皇后的記憶只剩下從席玉那里聽來的。
他知道皇后很愛他,席玉時常與他講皇后有多疼愛他。
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終究像一層紙一樣,薄而透明,經不起一點推敲。
皇后也看出了他的疏遠,唇角的笑意卻依舊溫和柔軟。
云念瞧見席玉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忍不住冷嗤“明明要被剖心的是沈之硯,怎么你好像比他還難過。”
沈之硯看著他的眼神冷淡似寒冰。
席玉嘗試找回聲音“安之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這一切”
沈之硯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一直不說話,久到席玉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又突然開口“你是不是以為我很蠢。”
席玉“什么”
沈之硯道“我很早就知曉父皇的計劃,你們明明是夫妻,卻從未同寢,父皇人前對你百般寵愛,人后你們相見與仇人一般,你們以為彼時的我是個孩子便看不出來嗎”
“三年前皇宮遭人闖入,父皇險些死在他手里,我不放心他還是偷偷去看了父皇,我聽到了你們說的話。”
“你說來者是母后的外甥,你說計劃不能被發
現,不能讓他知道母后的尸身并未安葬而是用邪術養著,等待找到容器便取了我的心臟復活她。”
那時的沈之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那天下了大雨,雨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割著他的心,心如刀割。
回去后他燒了所有貴妃和元奚送的東西。
他演著這出戲,他想相信一次,自己的母妃和太傅與父皇不同。
父皇不在乎他。
可貴妃和太傅在乎他。
有人在乎他。
他從皇宮偷跑出來,卻意外被傀儡抓了回去。
他沒忘記當時他按照傀儡指示演的第一場戲,明明那么糟糕,他明明要被帶去煉制成傀儡。
可那傀儡師瞧見他的第一眼,面上的詫異清晰可見。
就好像,他認識沈之硯,不知道傀儡抓來的人竟然是沈之硯。
沈之硯笑著說“我演的那么糟糕,你竟然讓我活了整整十五天,那時候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的席叔叔,你與他好像,可惜我記不清他的臉了。”
“我聽說母妃被傀儡師殺了,在那一刻我就意識到了,這一切或許是場局,是你們布的局,你與父皇認識。”
“你讓人去演那些話本,再殺了他們煉制傀儡,是為了讓自己傀儡師的惡名顯露在外,讓人知道雁平川有一個惡趣又殘忍的大妖,這樣你們在琴溪山莊殺了這么多修士后,可以直接把罪責推脫到傀儡師身上,將復生的母后完美藏起來。”
沈之硯向前走了幾步,一步步逼近席玉。
他邊走邊說“屆時你們可以給宗門們一個交代,就說這一切都是傀儡師做的,皇帝也是受害者,將修士們死亡的真相掩蓋。”
“你是千年大妖,想藏起來太過容易,宗門們一心找你討要說法,自然會忽略幸存的父皇,父皇帶著母后回宮躲起來,無人會懷疑,琴溪山莊的修士死亡不是因為那殘忍的傀儡師喜歡殺人,只是皇帝要復生一個早已死了幾十年的人。”
他終于走到了席玉身前。
沈之硯負手而立,眉眼冷淡“席叔叔,母妃,元太傅,我說的對嗎”
云念聽完了這一切,也忍不住感慨
真是好大一樁局,若不是皇后暗中相助,只怕他們也得被繞進去。
不過沈之硯也是真的聰明,竟然憑自己就能猜出來這些。
席玉已經不知該如何回話。
眼前的人已經長得很高,小時候他高熱,是他衣不解帶徹夜照顧。
疼愛是真的,想殺他也是真的。
“安之”
萬千話化為一句
“抱歉。”
抱歉。
他必須要阿清活。
席玉的臉色變得很快,眼神陡然間印痕,五指成爪要往沈之硯的胸口去。
沈之硯不退不躲,安靜站在那里任由眼前的人來取他的命。
可利爪即將來到心口的前一刻,一只
手自身后抓住了他的肩,將他狠狠摔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