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坐在椅中,仰首安靜看著謝卿禮。
他長得很嚴肅,不笑的時候有些嚇人。
“謝卿禮,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對玄渺劍宗有壞心嗎”
其實這話很傻,哪有人會當著這么多玄渺劍宗的長老們面前承認自己有所圖謀
可謝卿禮微抿唇瓣,腰桿依舊挺得筆直。
“沒有。”他否認,聲線堅定“我不會害玄渺劍宗。”
他不會害他們,因為云念會討厭他。
“我是玄渺劍宗的弟子,便會與玄渺劍宗共存亡,不會害你們一人。”
因為云念喜歡這里,所以他會保護這里。
他再一次肯定“長老,師父,我不會害你們。”
在一群一二百歲的長老們面前,他實在太過稚嫩,連他們的零頭都沒活到,但卻是在場所有人中修為最高的一人。
也是經歷事情最多的一人。
尚未出生時父親去世,兩歲時裴家滅門,四歲時謝家滅門,此后被囚禁幾年碎了道心。
陳秉正忽然便笑了,兩撇胡子橫飛顯得有些喜態“你修殺戮道又如何,只要你對玄渺劍宗沒有壞心,只要你還是玄渺劍宗的弟子,宗內會永遠護你。”
他站起身,上前幾步拍了拍比他高上半頭的少年。
陳秉正感慨道“臭小子個頭還挺高,你們這些少年郎最是心高
氣傲,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你知不知前幾天那雷劫讓我緩了好幾天”
他身后的一位長老附和“我現在這胸口還疼呢,扶潭你得負責,我可是為了救你這弟子。”
“對啊,還有我,這一戰我得緩半年。”
“扶潭,這你不得把你珍藏多年的靈丹拿出來給大家分了。”
眾人你來我往附和著,原先壓抑的氣氛驟然間消散。
謝卿禮垂了垂頭,原先緊握的手松開,手指蜷了蜷。
他不太適應這種熱鬧場面,尤其對著一群根本不熟的人。
可目光卻在無意間與一直沒說話的人對上。
扶潭真人依舊是那副模樣,看著嚴厲,實際上只是色厲內荏。
他看向謝卿禮的目光很復雜。
莫名與云念很像。
那是心疼,悲傷,驚詫,唯獨沒有害怕和厭惡。
他無視身邊人的取笑嬉鬧,抬手揉了揉謝卿禮的烏發。
“他算什么東西,敢動我扶潭的弟子,還一動就是幾個,從霄的仇我還沒找他報呢,現在還打我小弟子的主意,為師必要扒了他的皮。”
扶潭真人又拍了拍謝卿禮的肩“乖孩子,受苦了,玄渺劍宗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子,也不可能因為畏懼他們便將你趕出去,只要你是玄渺劍宗的弟子,師父會拿命去護你,便是要死,也是師父死在你前面。”
“阿禮,謝家、裴家、柴家的仇已經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仇恨了,事關整個修真界,你和念念只管去查,玄渺劍宗會永遠站在你身后,別怕,也不要有顧慮。”
謝卿禮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如今的天氣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還能穿的衣服晚上便能感覺到冷意。
他仰頭望著虛空,今晚的星星很亮,漫天都是繁星,璀璨耀眼。
他以為玄渺劍宗會趕他,他總是將人性想的骯臟又邪惡,仿佛不是利己的事情便不會有人去做,為他人犧牲不求回報這種事情只存在話本中。
可卻忽略了,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人,也不是所有門派都是浮煞門。
三大家族為了護他而滅門,不求他的回報,那些人死前甚至讓他躲起來不要去為他們報仇,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
云念、蘇楹在琴溪山莊救他也不求他的回報,只是因為他是她們的師弟。
扶潭真人和玄渺劍宗護他同樣如此,因為那些事情錯不在他,因為他是玄渺劍宗的弟子。
“師弟。”
有人在喊他。
謝卿禮循聲望去,遠處的陰影里一人走出,月光逐漸掃在她身上。
她換回了青衫,外頭還罩了一件同色系的披風,烏發僅用玉簪松松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