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從領導到學生,都在緬懷,覺得他們是英雄,救了一個學校的學生的安全,又可憐我和我妹成了孤兒,要給我們捐款。電視臺來了,要拍照,要錄影,要展示出大家對英雄的孩子有多么的照顧,捐了很多很多錢,我沒要,我一分沒要。”
謝琰自顧自說,“我不需要這種同情,也不需要這種憐憫,這樣的錢每拿哪怕一塊,都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他們,懂么。”
他想表達的是,林初霽的父母想要領養謝琬也是一樣。
這一筆錢,這一份情,他還不了。
“這不是你的錯啊。”
林初霽的情緒被他感染,代入其中,眼睛潮濕地厲害,他從來沒跟人講話交心的話,出聲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救人這是他們的職責和信仰,他們愿意做出這個決定的一刻本身就與你無關。更何況,為什么要拿犯罪分子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呢”
謝琰別過頭,按下眼底的酸澀,不想跟他繼續探討。
“我說這么多,只是想跟你解釋為什么不愿意接受,怕你多想,辜負你和家人的好意了,抱歉,我想休息了。”
他邊說著,邊低下頭,繼續解著運動褲上的抽繩。
“謝琰。”林初霽叫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我很難過關于你父母的事,但你考慮過琬琬嗎她才十三歲,她一個人在那么遠的地方,一個小姑娘沒有親人在身邊怎么活,你不能這么自私,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琰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輕扯了下唇,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林初霽,我們認識才多久啊,你就來指點我的家事。我可以照顧好她,如果一定要把她接過來讀書,我可以攢錢,沒有戶口就讀私立,我可以養。”
林初霽讀不懂他眼里復雜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沒錯,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想竭盡所能幫幫他
,為什么會搞成這樣。
“你你非要把自己折磨累得要死不活才肯放過自己嗎”
林初霽苦口婆心道,“你學醫的,課那么多,就算你腦子靈活,有能力有渠道,你有多少時間可以去賺錢我們家有條件可以幫忙,我媽也喜歡女兒,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你就非要那么執拗嗎”
謝琰點了點頭,承認道“對,我這人就喜歡自力更生,過慣了糙的活不了太細,之前五年我也好好把她帶大了,沒苦著她。謝謝您的好意,心領。”
那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幾年過的什么日子。
林初霽被他這句相當疏遠的敬語氣得說不出話。
他本來就不善言辭,碰到這樣的情況更是腦袋一片混亂,只覺得委屈。
他低頭,收拾著餐桌上的保溫盒,低聲說“好,是我多事了,是我考慮不周,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回家了。”
“你”
謝琰看著他亂七八糟把盒子一股腦撥進了袋子里,拎著就轉身走了。
他站在原地,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無奈抹了把臉。
算了,等大家都平和一點再好好講清楚。
謝琰頭昏腦脹的想。
詹晚秋對于林初霽去而復發表示十分驚訝“怎么又回來了”
林初霽憤憤不平把保溫盒放在桌上,復述道“謝琰不愿意,算了,隨便他,就沒見過這么倔的。”
“你在生氣啊”詹晚秋看著他一臉緊繃的模樣,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盯著他看,“你脾氣這么好也會生氣啊”
林初霽被看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在道“我不能生氣嗎他把我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還陰陽怪氣。”
詹晚秋靠著椅背,緩緩出聲“因為我覺得你從小就太乖了,我們說什么聽什么,從來不反抗,也不會表現出負面情緒。就像之前,我給你拒掉你一直想去的劍橋,你也沒有沖我發一點脾氣。”
林初霽張了張嘴,無語道“你也知道啊”
他從小就像是被關在精致的展示盒里,被擺弄慣了,大概也就抽掉了情緒的神經。唯一一反抗,竟然也就是上次瞞著他們偷偷跑出去旅游而已,想想挺可笑的。
詹晚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謝琰會拒絕,在我意料之中,他跟他爸媽太像了。”
林初霽抓到關鍵詞,有些茫然“他爸媽你認識嗎”
詹晚秋覺察到失言,又找補了回來“沒有,就是覺得警察的孩子應該也會跟父母一樣,不會輕易接受人民群眾的好意。”
林初霽狐疑地看著她,像是重新撿了個新媽回來一樣“你怎么最近變得又紅又專的,入黨了嗎”
詹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