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再鬧騰,祝青臣也就不打算再做什么。
祝青臣應了一聲“請他去偏殿等我,我馬上過去。”
祝青臣下了床,披上衣裳,簡單洗漱一番,便準備過去。
他過去的時候,李族長就坐在偏殿里喝茶。
見他來了,族長放下茶盞,趕忙起身,笑著喊了一聲“祝大人來了。”
“族長不必多禮。”祝青臣上前,一掀衣袍,在旁邊的位置坐下。
李族長卻不肯坐,正色道“前陣子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在這里給祝大人和端兒賠罪了。”
祝青臣抬眼看他。
李族長繼續道“只是端兒怕生,我也不好再去找他,便有勞祝大人轉達了。”
“嗯。”祝青臣頷首,“我會告訴他的。”
“我當時也是糊涂了,以為祝大人如今,我在宮中住了兩個多月,見朝政安穩,便也放心了,祝大人輔政也好,反倒是我目光短淺了。”
李族長在他身邊坐下,兩個人談了一會兒無關緊要的事情。
祝青臣看著他,一時間竟也看不出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最后,李族長道“如今喪儀皆已準備妥當,過幾日陛下棺槨便要被送到山上陵寢,老夫也算是看著陛下長大的,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縱使身體抱恙,也應當送一程才是。”
他輕輕撫著膝蓋,言辭懇切“我老了,操持不了這許多事情,喪儀就交給祝大人,但請祝大人不計前嫌,準我相送。”
祝青臣道“族長言重了,這是應該的。李鉞是我夫君,我只希望夫君的喪儀辦得風風光光的,我多留幾年,待端兒長大,再去找他。只要族長與我一條心便好。”
“那是自然,自然是一條心。”李族長說著,便拄著拐杖,站起身來要告辭。
祝青臣扭頭吩咐親信去辦。
當然,祝青臣也沒有撤掉李族長身邊的人。
派人盯著總是好的。
臘月廿三,良辰吉日。
皇帝下葬,謚號為“武”。
天陰欲雪,文武百官、侍從宮人,皆立于封乾殿外,肅穆無聲。
祝青臣一身正紅官服,外罩素白麻衣,頭戴官帽,李端乖乖地跟在他身邊。
抬棺的十六人已經準備妥當,只等祝青臣和李端上完香,就可以上前起棺了。
禮官唱和,祝青臣接過侍從遞過來的立香,和李端一同俯身行禮。
三拜九叩,最后祝青臣抬起頭,親自將立香插在香爐正中。
祝青臣轉頭向禮官示意,禮官剛要喊“起棺”。
忽然,有侍從闖入殿中“君后”
祝青臣蹙眉回頭,壓低聲音“何事”
“李族長他”
話還沒完,殿外就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陛下陛下妾身來遲了”
祝青臣頓覺不妙,猛然回頭。
只見一個女子,一身素衣,小腹隆起,正跌跌撞撞地往殿中來。
跟在她身邊的,不是李族長和李家人,又能是誰
電光石火之間,祝青臣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沒有猶豫,快步上前,從威武將軍腰間抽出佩劍,直接將女子堵在封乾殿門檻外。
那女子被祝青臣駭人的目光嚇得一愣,隨后驚呼一聲“族長救我”
她這一喊,祝青臣也抬起頭,看向李族長,沉聲問“族長這是何意”
李族長拄著拐杖,快步上前,步伐矯健,聲音洪亮“青臣,這是晚娘,你不認得她”
祝青臣神色冷淡,并不接話,更不上套。
可下一瞬,李族長的話,石破天驚
“這是陛下養在外面的女人”
又下一瞬,一股狂風襲來,竟直接將李族長刮下臺階。
身后李家眾人趕忙扶住他,李族長顧不得那陣詭異的陰風,又道“陛下將晚娘養在宮外,她雖然知道陛下駕崩,卻無法進宮吊唁,這才求到了我面前。”
“今日陛下下葬,我便帶她過來了。如今晚娘有孕,我大周江山后繼有人”
聲音戛然而止,李族長似乎是被一陣風緊緊地絞住了脖子,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倘若有其他鬼魂在此處,一定看得見
某位皇帝揭棺而起“放你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