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遲到的死亡或許是布萊恩的不幸。
不過至少此時此刻,它卻是詹姆斯邦德的幸運。
黎明到來之前那些漫長的等待、尋找和與敵人的交鋒暫且不贅述,時間來到第二天早上,邦德的雙腳又一次踏上圣莫里茨的站臺,他在寧靜的晨光中聽見了清淺而有節奏的呼吸聲。有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雙臂抱在胸前緊緊裹著羽絨服,打橫躺在站臺邊的長椅上的睡覺。
邦德忍不住隔著段距離注視著對方。布萊恩金棕色的發絲和眼睫毛結了一層冰,面頰沒有缺色,嘴唇卻凍得發青,下顎長了一點不明顯的胡茬,腰背佝僂著,腿也蜷起來,整個人縮在椅子里,狼狽得像個流浪漢。
長椅的椅背上有一片凝固在那的血跡。
站臺上的地面上還有一串凌亂的血腳印,一直延伸到樓梯口和衛生間的位置。
邦德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尖和地磚相碰,發出噠的一聲輕響。
布萊恩被腳步聲驚醒,猛地坐起身,肌肉繃緊,從袖子里抽出始終握在手里的槍指向前方。他睜開眼睛,眼神卻顯得有些迷茫,臉上是一種在精神高度緊張時特有的戾氣。
“不要動。”他聲音嘶啞地說,“立刻從我面前滾開。”
邦德無視了他的威脅繼續往前邁步“布萊恩,是我。”
“我不在乎你是誰。”布萊恩后背貼著椅子,既緊張又滿懷殺意,“再說一遍,離開這。”
“你在發燒。”邦德一眼看出他的狀態,徑直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槍口用力往下按,“清醒一點,我是詹姆斯邦德。”
“”
布萊恩還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樣子。
他被本能賦予的安全感包裹著、因此沒有開槍,手臂卻用力和邦德較勁,不肯松開武器。
“布萊恩。”
邦德放棄了從他手里抽出手槍,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布萊恩的肩膀上,動作只在看到那道沒有愈合的傷口時稍微停頓了一下,“醒一醒,我們該走了。”
這句話像是觸發了某些關鍵詞,布萊恩一下子猶如從高燒中和困倦中恢復了神志,問道“去哪”
邦德“回家。”
“不行。”布萊恩邏輯清晰地說,“我要等人。”
“你等誰”
布萊恩緊盯著他,想了半天才回答“詹姆斯”
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從瀕死狀態恢復過來就會發燒、燒了就犯傻
邦德哭笑不得,都想拿手機把這段對話錄下來,等布萊恩清醒后放給他聽、或者就在此刻直接笑話他兩句。但他張開嘴,醞釀了半天卻說不出話,只覺得有股激烈的情緒洶涌地從胸膛中沖到喉嚨口,令他啞口無言。最后他也只是輕輕拍了布萊恩的后背一下,說道
“行了,你已經等到了。”
“我們回家,布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