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許曜猛地抬頭,跟顧建文的視線對上。
顧建文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雙有些空洞的瞳孔,還有迷茫,慌張,不知所措。
來不及疑問,他下意識要陪笑
唰。
那一瞬間,許曜比他動作更快,兩邊嘴角倏地同時上揚,八顆牙齒白到反光。
空洞的眼睛里,也歘地被火焰點燃。
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熱情洋溢地喊了一聲“顧叔叔”
顧建文的笑沒來得及擠出來,就給他這一出變臉給嚇了回去。
許曜呵呵笑著走過來,端起桌子上的水盆,道“我去把水倒掉,叔你里面坐。”
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顧建文下意識往墻上貼了貼,直到許曜進到門入口處的小衛生間里,房門被關上。
顧建文盯著那門看了幾秒,快步走到顧今寧身邊,道“寧寧,你這小同學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顧今寧用筷子扎起一個包子,道“沒聽過。”
狹小的衛生間里,許曜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把盆里的水倒入洗臉池,他習慣性地去摸自己左手的無名指處。
顧今寧的名字紋在這里,他每次去摸的時候,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里有輕微的凸起,他一點點地摩擦著那個名字,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一針一針刺破皮膚時的感覺。
這能讓他刺痛的心臟稍微好受一點。
但這次,他沒有摸到。
無名指上光潔一片。
時間把他送回了十八年前,卻沒有將他愛過的證據一同送回。
許曜抬眼看向鏡子里面的自己。
他很想告訴自己,已經三十六歲了,又不是真的十八歲,這十八年來,你許曜什么苦沒吃過。
比起拖著重傷的腿在暴雨中淋到高燒,比起沉在冬日的湖里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遠去,比起因為手臂燒傷而無力地躺在地上,只能看著昏迷的他被蘇老大抱走這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可是
明明都要領證了。
明明已經可以隨時擁抱他親吻他不會被罵也不會被冷暴力更不會被推開了。
現在喂他吃個包子,他都要躲我。
不許我喂他包子,還不許我給他做營養餐,我一靠近他,他就用看壞人的眼神看我
不信任我,睡個覺還把嘴給捂著,怕我親他。
說話輕聲細語,仿佛生怕開罪了我這個惡霸
許曜越想越繃不住,抬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老子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想討個老婆,怎么就他娘的比上西天取經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