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為什么顧今寧會有這樣絕望的眼神。
他還懵懵懂懂,卻仿佛在一瞬間背上了千斤巨石。
他跪了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向顧今寧下跪,他恍惚,迷茫,不安,恐懼。
吶吶地說著“對不起”
顧今寧輕輕嗤了一聲,他沒有再去看許曜,徑直將自己最后的行李放在搬家車上,就此消失在了許曜的視線里。
許曜像沒頭的蒼蠅一樣,甚至不惜給蘇家兩兄弟打電話,讓他們幫忙勸顧今寧不要賣房。
他還沒想清楚為什么,但他卻有一個預感,如果顧今寧賣了房,那他就是罪無可恕。
齊嘉安慰他,顧今寧拼命努力那么久,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套房子,承載了他對美好未來的所有期許,那房子地段好,價格高,很難搶到
他們對那套房子附加了無數的價值,妄圖由此來斷定顧今寧絕不可能因為許曜賣房。
那個時候他們都不夠了解顧今寧。
確定顧今寧賣掉房子的那個晚上,許曜見到了蘇胤。
他立在浪潮翻滾的海岸,聽到蘇胤告訴他“他是你惹不起、拿不動的人,許曜,你真該慶幸,當年的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否則,你一定會比許巖死的還要難看。”
接著,他笑了一聲“不,對于你來說,你已經比許巖還要難看了。”
許曜冷著臉,面無表情地望著這個來者不善的男人。
“想知道怎么樣才能不那么惹人討厭嗎”蘇胤語氣溫和“想知道的話,大哥可以告訴你。”
許曜攥緊手指,看著對方抬步,與他擦肩。
“滾的遠遠的。”他的聲音夾雜著海浪,低沉而冷酷“讓他眼不見為凈。”
他自然不認為那狗屎是在為了他好。
他清楚蘇胤和自己一樣,只是想獨占顧今寧。
可惜的是,他和顧今寧之間,還夾了一個蘇煜。
踢掉許曜這個莽撞愚笨、存在感刷到滿格的顯眼包,他才能專心應付自己的弟弟。
許曜把自己關在屋內,不吃不喝地想了三天,從醫院里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忽然大徹大悟。
他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極端不討喜的。
從少年到青年,即將步入中年的那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不管愛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都至少,不該惹人厭煩。
他約了顧今寧見面,被對方的秘書和和氣氣地拒絕了無數次。
直到他和顧今寧在咖啡館意外撞見,許曜腦子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顧今寧停下腳步,眼神一如既往冷漠。
“寧寧”他仿佛讀不懂他的表情,眼巴巴地問他“如果我現在用心愛你,我們還有機會嗎”
顧今寧手里拿著咖啡,凝望著他忐忑又期待的神情“你覺得呢”
“蘇胤說要是我能在你面前消失,你就不會那么討厭我了。”
“”顧今寧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你能消失嗎”
“我能。”他馬上說“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每天會在心里想你一百遍,我會每天思念你,我會用心好好愛你但是我不會再故意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我想讓你再也不討厭我。”
顧今寧望著他,他似乎在笑,但眼神里盡是冷漠,他似在譏誚,又似是刻薄“希望你說到做到。”
許曜知道,他不信。
顧今寧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他迫不及待的表態,其實只是為了跟他說上兩句話。
許曜是個傻子,他坐在咖啡館的長椅上,想著剛才顧今寧的話,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他答應只要自己消失了,只要用心愛他,只要不在行動上去礙他的眼那他就不會,再討厭他。
他仿佛成為了愛情中的苦行僧。
每天想念顧今寧一百遍,用心地在白紙上勾勒出他的容顏,偷偷摸摸的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