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天空遍布陰云,下午兩點的天,看上去仿佛已經到了傍晚。
教室里開著燈,小部分人在低聲交談,更多的人則在寫著課堂作業。陰雨的天氣,此刻明亮的教室像是獨立的一方小天地,顯得格外安逸和舒適。
許曜一看到他就馬上站了起來,顧今寧走回自己的座位,許曜的目光從他腳上收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道“我給你買了鞋,你要不要換上”
顧今寧看他。
“我看你穿的運動鞋,鞋底很薄,剛才走回來肯定要進水,所以買了一雙室內鞋,你換上吧。”
他眼神忐忑,真誠又擔憂的樣子,顧今寧逐漸有些迷惑。
許曜是不是被誰魂穿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為什么會突然之間變得這么黏糊
他搖了搖頭,道“用不到。”
“你腳沒濕么”
“沒有。”
許曜又看了一眼他的鞋,運動鞋是皮質的,上方有很多痕跡和裂痕,從外面,的確看不出有沒有進水。
他微微坐直,拿起筆去寫作業,忽聞顧今寧道“江大的保送名額下來了,我會爭取一下。”
寶寶主動找話題跟他說話許曜猛地一精神,而后心里微微一沉。
他想起來,前世顧今寧也是這樣告訴他的,當時的他很高興,因為覺得這是顧今寧在為兩人的未來鋪路,但直到顧今寧因為意外沒能參加高考,他才明白,對方從這個時候就在下一盤大棋。
他先是答應了李老師會爭取保送名額,后期當然也有認真爭取,可是當名額得到之后,他卻私底下告訴李老師自己要放棄江大保送。
因為他一直想去的都是山城大學。
江城對他來說,是一個并不那么美好的城市,他一直不愿意留在這里。
他告訴許曜,是為了誤導他,讓他自己去江大。這樣等高考之后,他就可以徹底擺脫許曜,因為以許曜的成績,要考本地大學就已經很難了,后方肯定免不了許全能的暗中扶持,而要上山大,更是難上加難。
不知道要托多少關系。
顧今寧的算盤打得很好,但可惜的是,因為顧建文的原因,他沒能參加高考。
許曜還記得,前世高考結束,他到處尋找顧今寧的身影,然后遇到了慌亂的李敬仁,后者道“你看到顧今寧了嗎”
許曜道“沒有,但是他之前跟我說過要體驗一下高考”
他跟李敬仁的心情不一樣。
他一直以為,顧今寧參不參加高考都無所謂,反正已經有了保送名額,顧今寧在他面前也總是鎮定自若的表示,他會參加高考,只是為了體驗一下高考的感覺。
但李敬仁的眼睛卻紅了“胡說八道他放棄了保送,就是為了去山大不去高考,就只能等明年了”
許曜當時的心情很難說得清。
他當然震驚,那個時候,他對顧今寧的了解還太少了。
他不敢置信,對方居然為了甩開他下了這么一盤大棋。
他不敢想象,如果當時顧今寧如他計劃的那樣參加高考,當錄取通知書出來的那一刻,當兩人分隔南北兩地,會有多么崩潰。
他當然憤怒,接著是慶幸,他慶幸顧今寧消失了,他沒有如愿甩掉他。
他終于找到了顧今寧,對方在清澗道附近的一處溪邊坐著,時值夏日,溪水潺潺,他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袖襯衫,坐在幾根木板鋪成的窄橋上,抱著一只膝蓋,單腿垂在下方。
他走過去,想冷笑一聲,質問他,挖苦他,想告訴他,一切掙扎只是徒勞,他無論如何都逃不脫他的手掌心。
但當他走近,看到對方蒼白的臉龐,還有額頭上的傷痕時,那躁動火熱的心臟忽然就像蠟一樣融化了。
他沉默地在顧今寧身邊坐下去,兩人靜靜坐了很久,他才聽到顧今寧開口“我沒有大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