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寧停在下方,仰視著他。
四目相對,許曜僵了幾秒,表情出現一陣的空白。
剛才做檢討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公開處刑的現場,整個人有些麻木。
他又想起了前世的顧今寧。
他的冷酷與譏諷,刻薄與輕蔑。
當顧今寧半撩起薄薄的眼皮,用淡薄的神情望向他的時候,他時常感覺自己就是一堆垃圾。
每次的酒會上,顧今寧微笑著與人喝著酒,偶爾聽人提到他的時候,那低低的一聲嗤笑,也總像是毒蛇忽然從他脖領子處鉆進來一樣。
讓他全身發麻。
顧今寧從未看得起他,不管是曾經,還是以后。
今天他在那么人面前,連最基本的尊嚴都丟掉了,顧今寧只會更加看不起他。
他想自己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
為什么被雷劈失憶的是別人,為什么不是他。
干脆把他劈死好了。
他再也沒有臉出現在顧今寧面前了。
樓道里并不冷,但他卻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急速地在下降。
這種下降永無止盡。
仿佛整個人正在一點點地沉入冰川,明明已經失去了呼吸與心跳,卻還在徒勞地睜著眼睛,不能死去。
他一動不動。
顧今寧再次邁開腳步,繼續往上走來,來到與他平行的地方,平視著他。
許曜不敢說話,他感覺自己組成自己身體的細胞都在一瞬間失去了活性,死的不能再死。
“去十二班”
顧今寧開口,嗓音淡淡,如同一個月前的隨口招呼。
密閉的冰川陡然融化,僵死的身體瞬間被洋流帶走,許曜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瞳孔張大,猛地從活水之中坐直,重重地吸了口氣。
“嗯”許曜用力點頭,道“老師說做完檢討就讓我轉班。”
他手上的桌子還被蒙著白紙,上面放著一個倒著的板凳,背上背著一個書包,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怎么樣,明明轉角的這個空間足夠放下桌子,但他手中的桌腳始終保持著離地十公分的狀態。
顧今寧偏了偏頭,道“為了轉班才去做的檢討”
“嗯。”許曜說罷,頓了兩秒,道“因為不希望被你討厭。”
顧今寧看著他,道
“不覺得丟人了”
“丟人”許曜看著他漂亮的臉,喃喃道“但我更害怕惹你煩心。”
顧今寧的目光落在一側的扶手上,道“再見。”
許曜往旁邊讓了一步,與他擦肩而過。
轉角的階梯,兩人面朝一個方向,一個往上,一個往下,共同消失在出口處。
許曜不敢問顧今寧有沒有原諒他,也不知道他聽了檢討之后,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