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舒白秋感覺周圍的一切好似都隔了層膜,他仿佛被裝進了一個透明的充氣大球里。
膨脹的薄膜在不斷向內壓擠,讓人幾近無法呼吸。
但倏然間,有人撕出了裂口,在對他說話。
“看著我”
舒白秋茫然地被呼喚回神,目光從虛茫漸漸重新有了焦距。
他發現聲音與他的距離很近,在眼前,就正有人在同他講話,一張一合。
在說,什么
沒等舒白秋竭力開口,面前的男人似乎已經猜透了他的想法。
對方不厭其煩,又重復了一遍。
“今天不會有人打你。是打你的人要來向你道歉。”
舒白秋這時才慢慢聽清。
道歉
少年干澀的唇瓣開合,勉強重復出一句“道歉”的嘴型。
而面前的人似乎確認他聽到了,這時才繼續往下說。
“你不需要做別的,只需要坐在那里,看他道歉。”
傅斯岸的聲線未見任何不耐,反而好似因為確認舒白秋能聽見,變得更平穩了一分。
他還向人征詢道。
“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問得冷靜又耐心。
舒白秋被他看著,眼睫緩眨,很輕地點了點頭。
舒白秋其實沒聽明白什么道歉。但他漸漸回神,也不想再耽擱對方的計劃與安排。
而且,傅先生同他作了解釋。
這樣鄭重其事、大費周章至少在舒白秋看來正是如此。
以前,從沒有買家會有閑心對一個傻子做解釋。
明明想打人的話,直接就可以動手。
舒白秋點完頭,才察覺自己還被對方抱著。
兩人的距離極近,少年白皙瘦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微涼的冷色鏡框。
舒白秋下意識地將臉后撤了一點,但身體沒有掙動。他以為自己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就會被放回輪椅上,心下還在想,要怎么為耽擱了時間而道歉。
但出人意料的,傅斯岸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男人抱著舒白秋,就這樣直接朝不遠處的會館正門走了過去。
被落在后面的空輪椅,也當即有人上前收起。
眾人訓練有素,沒有任何人有丁點的耽誤或遲疑。
舒白秋被抱著走出幾步,才意識到是怎么回事。
并且他這時才發現,傅先生對他用的并不是打橫的公主抱。
而是面對面地穩穩托起。
舒白秋坐在男人的手臂上,被托扶得極穩。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搖晃的懸空感,還可以自己抬手,用隔著衣袖的雙手扶住對方的肩膀,作牢穩的支撐。
自主度相當充足。
傅斯岸的肩線寬直,沉穩的動作間,透出游刃有余的力量感。
他的身廓本是修長韌瘦的類型,直到離得近了,被親身抱起,才讓人察覺那未顯山露水的外表之下,悍然的強韌本質。
傅斯岸還換了和中午不同的衣著,皮質的肩臂背帶已經摘去了,此時并不會硌人。
駱馬絨的西裝外套細順柔糯,貼觸只會覺得溫暖。
舒白秋仍被男人牢妥地抱著,除了小時候,他就沒再被這樣子抱過了。
像個小朋友似的,被輕巧地抱起來。還可以趴在對方的肩膀上,朝后面看。
后面跟著隨行的其他人員,這次來的人不多,但都是傅斯岸本人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