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顧一峰主動來說對不起。
傅斯岸所講的“道歉”,沒有一個字是要用嘴說的。
不需要毫無分量的空講,不需要過錯者的假意懺悔。
只要他本人親身贖罪。
顧一峰雙目通紅,汗濕的視線滿是腥色的模糊。
戒尺抽下的力度太狠,盡管被堵住了嘴,他依然痛得想要嚎叫。
可是慘叫涌到舌根,卻被硬生生地哽回了喉嚨里。
只泄出一點沉悶至極的哼響。
連顧一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他被疼到虛脫。
還是因為,心頭模糊涌起的一個莫名念頭。
不想嚇到那個小傻子。
這個包廂里最容易受驚嚇的,的確正是挨打過的舒白秋。
但當旁觀者無意看向他,就會發現。
舒白秋居然沒有像外人想象的那般驚惶逃避,崩潰落淚。
他更沒有因為害怕戒尺和顧一峰揚起的巴掌,就驚魂失色地藏躲進正抱著他的男人懷里。
舒白秋仍然自己坐著,裹著外套的瘦弱身形還會因為顧一峰的抬手而應激輕抖。
但舒白秋也聽得清楚。
顧一峰每次揚起巴掌,都會得到教訓。
那清脆響亮到無比深刻的著肉聲。
“舒白秋。”
他的名字忽然被叫起,傅斯岸問他。
“顧一峰為什么會被打”
男人的聲線依舊低沉穩定,在這波濤驚人的場景中,平實得仿若牢牢穩固住一切的千鈞沉錨。
“因為顧一峰傷害了別人,他之前不應該打你,對不對”
他居然又在向懷中人解釋。
圍觀者都已經被嚇呆過,投向主位的視線更難藏驚恐。
在持續未停的戒尺訓械聲中,傅斯岸對舒白秋說得如此耐心冷靜,卻很難讓人感覺到理應會有的溫柔。
只會讓人越發覺得森寒畏懼。
“你有傷害過別人嗎”
傅斯岸也在看舒白秋的反應。他放緩了語速,確保懷里人聽得清楚。
“你沒有。”
“你沒有傷害別人,所以不會挨打。”
舒白秋面有微怔,眼眸中濕漉的光點卻很輕地動了動。
他真的在聽。
本該最害怕膽怯的不安少年,卻最快地明曉了傅先生的態度。
傅斯岸在同他建立一個準則。
一個最基礎的信任準則
傷害別人的過錯者,才該受到懲責。
不遠處的顧一峰再度被迫抬手,這一次,看到他高高揚起的巴掌,舒白秋沒有再應激偏頭,瑟縮發抖。
少年裹住了寬大的外套,微微抬頭,濕漉的眼眸終于慢慢看向了顧一峰的手。
眼見舒白秋看著顧一峰抬過了兩次手,沒有垂頭,傅斯岸這時才屈指輕敲了下扶手,叫停了羅絨手中的戒尺。
但早已虛脫無力的顧一峰,并沒有被放開。
對著顧一峰舉高了的搖晃顫抖的手,傅斯岸低眸,問舒白秋。
“他會打到你嗎”
舒白秋看著那只虛軟的手,又看了看抱他的傅斯岸,很輕地搖了搖頭。
“不會。”
傅斯岸的唇線緩和了一分。
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他抬手覆在懷中人皙白的頸后,攏了攏少年微長的柔軟頸發,放低了聲線,嗓音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和。
“對,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