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先生的要求下,他換上了蓬松遮風的厚外套,穿得很暖和,去了室外。
落地窗外不遠處就是山莊內的野湖,湖邊空氣清新,視野極好。
今天又有這么晴朗的日光,很適合曬太陽。
而助理b組的效率的確很高,下午,傅斯岸就拿到了初步整理好的信息。
牧草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國畫大師。
將其稱為天才,一點都不為過。
他最擅長工筆畫,工筆講求精細嚴整,以形寫神。
而牧草最出名的,卻是他的沒骨工筆畫。
“骨”指的是墨線,沒骨畫法便是不用墨線勾勒輪廓,直接以色塊作畫的方式。
雖然沒有線條外廓,沒骨畫卻對輪廓把握的要求更高,而且需要極強的色彩感知與把控能力。
牧草的用色極為精湛,也尤為驚艷。
通過目前流傳出的作品來看,牧草早年前的筆鋒尚有稚嫩,卻毫無匠氣,靈動逼人。
而他后期的成熟作品用色風格極為鮮明,更是自創了獨特的工筆沒骨法。
被業內公認為“牧草筆法”。
這種天賦異稟、驚才卓絕的筆力與色感
傅斯岸將屏幕中資料翻到下一頁。
那明晃晃的文字,也終于坐實了他的猜測。
牧草,本名舒沐之。
他是舒白秋的父親。
意識到這個事實,傅斯岸的第一反應卻并非是為天賦傳承的慨嘆。
他的心反而微微地沉落了下來。
天才。
難能一遇、不世出的天才。
牧草的畫作如此出名,他本人卻信息寥寥,知之者甚少。
這種情況其實并不算常見。
如果不是傅斯岸有了猜測,讓助理b組循著相關方向去查探,恐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出端倪。
這或許是因為舒白秋的父親自己行事低調,并不想宣揚。
但其中也絕對少不了那些擁有他畫作之人的助力。
擁有者同樣不想承認其筆名是本人,因為他們獲取畫作的方式,十有八九是來路不正。
而假如事情一旦被公開,原作的直系親屬卻能依據法律,去爭取畫作的所屬權。
所以那些人只會更強烈地想要將牧草與舒沐之本人作切割,打壓消息,不予承認。
但舒沐之是舒白秋的父親。
舒白秋出生后的前十六年,都與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牧草這一筆名之下所有作品,都已經是高價,即使他早年的習作,也曾被拍出過一平尺六位數的價格。
如果他的兒子手里,還有他未曾流入市場的其它畫作呢
傅斯岸的眼廓眉梢不由得冷了下來。
本就冷峻的男人,周身更透出一種凜然無聲的森寒。
覬覦舒白秋的貪婪目光,原來從來都不只有翡石奢想的一種。
有人覺得舒白秋能賭石,有人以為他手中有舒雨巷的藏品和玉石老料,還有人在暗中虎視眈眈,揣測他會不會擁有他父親的遺作。
那些目光交織如刺網,在不斷圍獵最無辜的少年。
傅斯岸抬眼望向窗外,澈亮清朗的室外湖邊,正有一個帶著絨帽的纖薄身影。
日光正好,吃過午餐,舒白秋又去了湖畔。
有只橘棕色的幼鹿慢慢靠近,走到了少年的身邊。
那是莊園里養的山鹿,平時其實不愛近人。此時,那只幼鹿卻像是對這位溫和柔軟的單薄客人充滿好奇,主動拱到了舒白秋的面前。
濕潤的鼻尖輕嗅著,在蹭舒白秋的衣角。
舒白秋也在低頭看著身前的山鹿。
即使幼鹿主動靠近,他也只是專注地看著,并沒有不禮貌地伸手去摸碰。
顯而易見的,少年不愿給這稚嫩的生靈造成驚擾與傷害。
溫暖的日光落在少年與鹿的身上,如金燦的薄紗,更襯出這一幕光景的愜意與美好。
傅斯岸無聲蹙眉。
那過分漂亮惹眼的小孩,身上卻沉甸甸地壓壘著四個字
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