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棺材,玩家們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也變輕了許多。
鮮血四濺,紙人在靈堂游走,玩家們在上跳下竄,可在棺材內的唐郁卻什么都看不見,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那群玩家身上
他的頭好像枕在黎生的胸膛,頭頂似乎是被黎生的下頜輕輕抵住了
如果掀開棺材蓋,就能看到閉著眼、面色蒼白的黎生懷中躺著神情驚恐的唐郁。
這會令人想起從古至今,棺材里大多都會有一樣陪葬品,有人陪葬黃金,有人陪葬珠寶,但在很遙遠的從前,還有人曾拉著美人殉葬。
哪怕是堆滿棺槨的珍寶,似乎都比不上此刻黎生棺材快要落淚的美人。
悠悠長長的香氣如繞指青絲纏繞住唐郁,香味似乎要滲透進唐郁的衣物、皮肉、骨髓。
每一分每一秒時間的流逝對唐郁來說都變得格外漫長,當玩家們的動靜全都停了時,唐郁甚至覺得自己要變成了一具白骨,不過還好他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唐郁連忙伸出手,試圖想要推開棺材蓋自己出去,可是他躺在里面時,才發現棺材蓋變得格外沉重,任憑唐郁怎么用力,棺材蓋都紋絲不動。
不,一定可以推開的
唐郁咬著牙,他雙手都在微微發抖,用力到鼻尖沁著汗珠,連吐出來的氣息都充斥著水霧般的濕潤。
下一刻,唐郁的動作一僵。
在這全然黑暗的棺材中,如尸體一般的男人忽然動了動,死寂的棺材內傳來了衣物摩挲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黎生要干什么
不安感涌上心頭,唐郁在這一刻無比后悔起半夜來靈屋這個決定。
蒼白的手摸向了插在發絲間的朱砂筆,如瀑般的發絲在這一刻從兩側散開。
黎生一只手取下朱砂筆,另外一只手緩緩覆蓋在了唐郁的手背上,輕飄飄的,其實并沒有多少重量,可是寒氣和肌理觸感讓唐郁從指尖到肩頭都起了一陣戰栗。
唐郁顫了顫,想要移開手,但黎生的手卻牢牢貼在了他的手上。
唐郁的呼吸加快,睫羽不安地顫抖。
視覺被剝奪的情況下,所有的感官都在被無限放大,唐郁似乎能聞到濃郁的冷香隨著黎生的動作泛起波瀾,一個冰冷的似乎是筆一樣的東西被黎生放入了他的掌心。
什么
寬大的手掌能夠完全包裹住唐郁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對上了唐郁的手指,隨著黎生手指的收攏,唐郁無力的手隨之變成了握筆的姿勢。
還沒等唐郁反應過來,他握著小紙人的左手也被冰冷寬大的手掌包裹了。
只不過這一次,冰冷的指尖如蛇一樣鉆進了他握緊的指縫中,一點一點撬開了唐郁的手指,露出掌心的小紙人。
黎生仍舊閉著眼,他的雙手完全覆在唐郁的手上,就像是擁抱住了唐郁。
而后,修長有力的手幫助唐郁持著朱砂筆,在那一截汗瑩瑩的雪白脖頸上蘸了蘸,當殷紅的筆尖劃過細膩如乳酪的肌膚時,筆尖忽然散發出耀眼紅光。
唐郁的脖頸緊繃,他的左手每根手指都用力張開,像墜落蛛網的蝴蝶奮力扇動蝶翼。
黎生閉著眼,他的眼窩深邃,兩道從嘴角延伸的紅繩原本是整張蒼白頹喪的面容唯一艷色,可此刻,和他懷中抱著的青年相比,紅繩的顏色仿佛都變得黯淡下來。
當筆尖終于從唐郁的脖頸上移開時,唐郁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只能由著黎生握住他的手。
所有的歡愉與痛苦似乎都纏繞在筆尖,落在了小紙人的眼睛上。
原本如廢紙般的小紙人在落筆的剎那,忽然震動了片刻。
那薄削的唇微張,唐郁的耳邊傳來了黎生冰冷自持的聲音“你為它點睛,從今天開始,它只會聽你的命令。”</p>